答案,徑自說了下去:“韓教授也是我大學老師,是國內較早一批研究代數幾何的學者,特別在普及推廣、培養人才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
徐生洲頓時瞭然。
所謂“普及推廣、培養人才”,意味著這位韓教授在學術創新上沒什麼貢獻,只是在代數幾何剛傳入國內時搶了前排、吃了頭湯。要是他自己爭氣,或者他的弟子裡出了大牛,沒準兒能把他捧成國內代數幾何學科的“奠基人之一”或“主要開創者之一”。如果沒有,也就只能在學校或學院的歷史中留下個名字。
徐生洲知道該客套幾句了:“韓教授那是對我國代數幾何的發展有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之功的。”
——三十年後,徒子徒孫們給韓教授出了一本傳記,腰封上就醒目地印著徐生洲這句話。
沒給廣告費的那種。
馬平川點點頭:“確實沒錯!如今韓教授年齡大了,他們學校代數幾何方向又只有他一位教授、博導,沒辦法,只能退休之後返聘,算是退而未休。小曾今年研三,臨近畢業,在這節骨眼上,韓教授身體又出了點問題,只能找人幫忙指導一下。三兜兩轉,就找到了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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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洲這才大致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也更疑惑:馬平川不是搞機率論的麼?也能指導代數幾何?
沒聽說過肛腸科的醫生還會開顱,面板科的醫生還會切闌尾。
馬平川見徐生洲沒接他的話頭,繼續說道:“正好你前不久審過小曾的稿件,小曾對你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我覺得這就是緣分。所以我就想請你指導小曾一段時間。”
徐生洲滿臉懵然,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馬平川很篤定:“對,你。”
徐生洲失聲笑道:“馬院長你說笑的吧?我現在博士還沒畢業!更確切地說,我博一!要不是學校給我破格,現在我才研二,你讓我指導研三的?!不合適吧!!”
馬平川搖搖頭:“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我覺得挺合適的。小曾你覺得呢?”
曾奕霖緊張地搓著小手:“合適!當然合適!從看到徐神給我改的論文,我就覺得非常合適!只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得到徐神的指點?”
徐生洲直撓頭:“我沒指導過學生。我怕誤人子弟。——馬院長、小曾,你們就沒考慮過我們教研室的其他老師?比如這位衡平衡老師,加大洛杉磯分校的博士,近些年做出了很好的成果。比如鄧國鄧老師,是新科優青。還有熊海文熊老師、孔林燕孔老師,都是米國名校博士。”
衡平乾淨利落來了一記背刺:“什麼沒指導過學生?我不就被你指導得挺好?還有盧嘉陽、任紅山,指導的層次從博士到碩士、再到本科生,你一個也沒落下!”
“!”徐生洲氣得肝疼,當場就想跟這個白眼狼割席斷交,只好實話實說,“真要我指導的話,可能要求會比較高,沒有一篇sci2區水平的論文,恐怕是過不了關的。你現在已經研三,——”
曾奕霖態度非常端正:“如果徐神能指導我,我可以申請延期。延畢也沒問題!”
徐生洲很謹慎:“數學這東西,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延期、延畢有時未必能解決問題。要不你回去之後,冷靜下來再考慮考慮?”
曾奕霖沒有絲毫猶豫:“不用考慮,來之前我已經考慮好了。”
關鍵是,他願意死,徐生洲未必願意埋。
倒不是徐生洲故意拿捏或愛惜羽毛,而是指導學生就像開盲盒,不到最後,你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特別像這種帶藝投師、半路出家的,大機率是問題產品。萬一是塊狗皮膏藥,黏到身上揭不掉,只怕想哭都找不到廟門。
馬平川還在邊上眼巴巴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