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飯館的冷盤是提前備好食材的,只需拌上調料汁、撒上配菜即可,所以即便人多,還是很快端了上來。溫堯敏嚐了一口,頓時瞪大眼睛:“喲,這菜味道很好啊!”
徐生洲得意地說道:“要是味道不好,我敢來這兒請老師吃飯嗎?來,我們舉杯,這酒味道更好。”
徐生洲是校長,管著幾百名教職工、幾千名學生,多少有點特權。比如不少教職工旅遊探親的時候會給他帶點土特產,什麼一張唐卡啦、兩盒茶葉啦,禮輕情意重。當然,徐生洲也不是隻吃不吐的貔貅、有來無回的包子,適當時候也會表達一下自己的情意,比如給大家多發點獎金福利。
今天晚上喝的2瓶玉冰燒,就是某位粵籍教職工送的伴手禮,據說是手工特製,品質更好。
牛徵輕啜了一小口便大呼小叫地說道:“生豬亂講,這酒味道好怪!根據我多年的泡吧經驗,味越怪,倒越快。”
徐生洲瞪了他一眼:“別人都是‘少小離家老大回,老婆一個,孩子一堆’,你倒好,‘少小離家老大回,順口溜學了一大堆’。怎麼沒見你學專業知識也這麼上心?”
溫堯敏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鬥嘴。
牛徵如今在溫堯敏手下伏低做小,終究不敢太過放肆。
有了酒水作為媒介,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四個人都和京城師範大學計算機學院關係頗深,因為各種原因,最終都選擇了離開。牛徵、黃高華是畢業,徐生洲是跨專業讀研,溫堯敏則是直接辭職。如此匯聚於金陵的一所民辦院校,回望過去,便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那些年輕的同學。
那些過去的時光。
還有那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歲月。
溫堯敏手裡端著酒杯,嘴角噙著笑,看著徐生洲、牛徵等人互相揭發大學時的糗事,心裡卻如杯中酒水,看似平淡,飲入腹內,卻如泛起波瀾。
二三十歲人喝酒,不像高中、大學那會兒,端起酒杯,滿腹都是憧憬和野心,總認為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勝負未分,你我都有可能。也不像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喝酒,少年時的夢想、夢裡的她,早已被歲月的塵土埋沒;性格上的稜角、年輕時的衝動,都被時間的砂礫磨平。麻木的心再不起任何波瀾,只是用酒水來與生活中的挫折、工作上的不順、家庭裡的無奈來和解。
二三十歲人喝酒,總是更容易走心。
那些破碎的夢想,社會的毒打,漸漸遠去的她(他)……失去的,似乎都可以後悔,卻又無力挽回。未來的,似乎都可以奮鬥,卻又遙不可及。無窮的感慨,需要酒水來澆滅,卻又藉助酒水的澆灌,滋生出更多的感慨。
太陽落了下去,街邊無數霓虹燈亮起。
一波食客吃完走了,又一波食客在杯盞狼藉的桌邊坐下。
到了晚上八點多鐘,兩瓶玉冰燒漸漸見底。溫堯敏只喝了不到二兩,還能保持清醒,徐生洲、牛徵等三人都薄有酒意,聊天也快進到了“兄弟,不是我跟你吹”“哎,人這輩子”。
就這這時,幾輛跑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然後當頭那輛一個急剎,幾乎是擦著身子,停在徐生洲等人身邊,翻滾的熱浪頓時席捲而來。
徐生洲眉頭微皺,打量了一米開外、坐在駕駛位上的那個精神小夥幾眼。
年齡不是很大,估計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崑山龍哥同款t恤,給人一種不好好讀書只能回家繼承家產的樣子。副駕駛則是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看不出具體年齡,也看不出本來的素顏,只知道穿的比較節省布料,頭髮染得像紅腹錦雞。
徐生洲客氣地對他說道:“麻煩停遠一些,這裡不是停車位。”
精神小夥卻恍若未聞,直接熄火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