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暴雨，沒有美感，這裡不是江南，明明地理位置上，海都與湖城並不遙遠，可海都並不屬於江南。即使操著一口幾乎無障礙的方言，兩邊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女人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含淚水，滿面微笑。

“寶寶，媽媽的任務快結束了。”

她的嘴裡，唸叨著一些不曾告訴任何人的言語。感受到肚子裡的胚胎一天天成型，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她終於能得到解脫。

“天氣冷，回屋吧。”

年輕時的李世通緩步走到女人身後，握住女人的手，輕輕將她攬在懷裡，似乎這樣的動作能給予一些溫暖。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看著傾瀉的暴雨，良久，良久。

“世通，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

李世通沒有回答，只是緊了緊自己的懷抱，他其實，其實——

其實，真的很不想娶她，不想讓這個出身江南的溫婉姑娘，承擔這些命運，這些業果。

“一定要是她嗎？”那一天，李世通跪在李青珏的屋前，聲嘶力竭。

“她是我們唯一找到的‘靈媒’。”

李青珏的話沒有任何感情，不容置疑。

李世通再沒有回答。

他明白，李家已經站在了最危險的分叉口。作為某種他也還不知曉的“命運”的後人，在這一代，他們必須生下“合適的人選”來接替李青珏的使命。

李世通並不是“合適的人選”，當年李青珏犯下了錯誤，為了保護心愛的那個人，娶了李世通的母親。

其結果，就是李青珏被迫延長了“使命”，可年歲增長，他喂不飽屬於自己的“花”了。

“花徹底開了，當年因我而死的人，來索命了……”

李世通原本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家族裡的人一個個離奇暴斃在屋內，他才明白在“死者”面前，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圈內人有多可笑。

……

“這是？”

貪婪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原本倒在地上不斷抽搐的李封，此刻忽然在奇異力量的作用下漂浮在半空中，而體內一些“雜質”似乎也在這種力量下開始排出。

“並非是一體三魂。”關山抬起頭，看向一臉驚訝的貪婪，淡淡地解釋道，“作為靈媒之子，他的母親，用生命給他留下了一道防線。”

作為現世的靈媒，關山牽引出了這股力量。

李封的面前，突兀地出現了一位女子，其容貌端莊秀麗，打扮講究，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很符合古人對於江南姑娘的印象。

女子伸出雙手，緩緩抱住了抽搐的李封。

“第四個……”貪婪喃喃自語，卻說不下去了。

他沒有辦法作出評價，這種不倫不類的產物，太過下作，太過醜陋，太過……

太過，奇蹟了。

“人類是一種很頑強的生物，雖然弱小如草芥，但他們之中，總有人願意為了所謂大義獻出一切。飛蛾撲火，孤注一擲……但不得不承認，就是這種傳承幾千年的醜陋行徑，成就了這樣美麗的人間。”

聽聞唐淺的評價，貪婪看向他，問道：“天師，您對人間的評價，是美麗嗎？”

唐淺頓了頓，才回答道：“不，是醜陋。”

他偏過頭，看向若有所思的貪婪，忽然一笑：“但是，我也有那種病態的愛醜之慾。”

語畢，深沉的詛咒能量全部爆發，一本漆黑的書籍出現在唐淺的右手之中，比起先前邦妮帶來的那本，有著更深沉，更可怖的能量。

“糾正一下你的錯誤。”唐淺微微一笑，看向貪婪，“成就這種醜陋奇蹟的，並不只是上一任靈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