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唐淺沒有回家。薛禮莫名有些擔心，又不想打電話去問。趙俊傑和陳思佳也來詢問了情況，薛禮含糊了過去，三人就簡單點了外賣。薛禮沒有很多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七點鐘他是要上課的。

七點整，關山準時來到了線上教室，兩人照例寒暄幾下，就不再多談，進行今天的學習任務了。只是薛禮明顯有些心事，今天的進度有點慢，關山不是很滿意。她直接暫停了授課，問道：“發生什麼了？”

薛禮有些心虛，只說：“沒什麼，可能是有點累。”

“唐淺呢？”

“出門去了，還沒回來。”

“吵架了？”

“……”

薛禮無言地望著那頭的關山，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樣精準得出他們吵架這個結論，雖然嚴格意義上，他們並不是吵架，只是觀念上有一點點分歧而已。

關山歪著頭，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倒是不意外，因為那傢伙，實在很不近人情。”

薛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然而關山下一句話又給他幹沉默了。

“可你也不能否認，他說的話是對的。”

薛禮無言以對。

關山看他這樣子，已經猜出了七七八八，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雙手交叉，靠在椅子軟軟的墊背上，又瞅了瞅旁邊冒著熱氣的咖啡，端起來喝了一口，笑著說道：“來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對他還算了解。”

薛禮將發生的一切如實相告，而傾聽的過程中，關山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偏著頭聽著，邊攪拌手裡那杯咖啡，待薛禮交代清楚了，她才坐正了身子，聳聳肩：“我倒是覺得，這一次他做得很對。死者報復害死它的活人，有什麼錯呢？你們不也在獵殺死者嗎？起碼死者講究一個對事對人，你們組織可是格殺勿論。”

“再有，唐淺常聽的那段戲，那句話你還不瞭解？”

薛禮下意識回覆道：“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

這句話已經成了魔咒，因為唐淺每天晚上都要放，薛禮隔著門都能聽到那一段。而且詭異的是，不論唐淺後面聽哪一折，這題序總會重複一遍。

“是啊，對宋暉而言，死了才能得到圓滿，那為什麼非要活著不可？”關山舉起右手食指，笑意盈盈地說道，“如果唐淺不管不顧救了他，再自己親力親為去搜集證據揭發那些人，他有這個精力麼？如果唐淺把宋暉的家人送進去，你覺得宋暉會感恩戴德，還是心生恨意？”

“他分明引導了一隻迷途的寵物尋回人生，你為什麼覺得他做錯了？就因為生死有別麼？那你還挺強盜邏輯的，薛禮，你可不是上帝。”

薛禮啞口無言，他承認這些話是對的，而且唐淺也分明和他解釋了，但自己就是不願意去接受。或許真如關山所說，他一直站在上帝的視角去看待，總想求一個“圓滿”的結局，但這個圓滿，只是自己所求的圓滿。大團圓，未必就沒有遺憾了。

天殘地缺，可能才是圓滿麼？薛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躊躇幾番，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動著，關山看他這樣子，登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怎麼，課沒完想著去找他了？你想好怎麼道歉了？”

“……他應該不記仇吧？”薛禮訕訕一笑，記憶裡的唐淺哪裡是什麼不記仇的主，那簡直就是個小心眼，經典天蠍男。

關山臉耷拉下來，擺擺手，一臉嫌棄的模樣：“晦氣晦氣，我當年找他打了一架，沒打過，就是耽誤了他時間，他都能給我挖三個坑，你說他不記仇？”

薛禮：完蛋了，這下要死了。

“要不你還是回寧城吧。”關山一臉誠懇。

“不了。”薛禮卻立馬拒絕，“這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得留下來……除非他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