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五個月,九爺。”徐可昕說,“上次見面,還是民國十五年十二月初一。多謝您那晚來了,又救了我一命。”
她這話說的很坦然,全然沒有那晚痛苦之色。
她落落大方許多。
周時嗯了聲。
他對兩人上次見面的時間沒了概念,沒想到她記得如此清楚。
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並沒有表現出來。
徐可昕揚著臉笑:“九爺您別擔心,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那日看到越哥,知道您中彈了,想要照顧您報答您,僅此而已。”
她在他面前,極力證明自己的成長。
周時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她的變化。
一年多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她少了以前的膽怯,就連面對他的時候也鎮定自若,很是自信。
“聽鍾越說,你去學護理了?”
“是啊,您說送我去學校讀書,我想了很久我到底要做什麼。”
徐可昕說,“班主走南闖北,見識廣博,我便問了他的意見。
他和我說,我開蒙比別人都晚,那些需要博學廣見的工作,我肯定勝任不了。以後讀書出來了,無非是去工廠裡做文員,或者是去噹噹會計——
當然,這種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很好的前途了。
班主說,如果我去學護理,我和她們的都一樣,還能學一門手藝。我想到了九爺,九爺是心中有大義的人。若我也有這樣一門手藝,可以救死扶傷,是不是也能成就我心中的大義?”
班主的分析,點醒了她。
她不再鬱鬱寡歡,毅然決然的選擇學護理。
去年年底開始,大小戰亂不斷。
她們這些還在學護理的學生都趕鴨子上架,去前線替那些受輕傷計程車兵做簡單的包紮。
這次來醫院,是跟著老師實地學習縫合之術。
周時說:“你應該過安穩日子。”
他不希望她趟進渾水裡,希望她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現在到處炮火連天,就算去前線做後援,也有生命危險。
飛機有了購買的門路,好幾個軍閥都有了飛機。炮彈指不定從哪兒扔下來,所到之處夷為平地。
徐可昕搖了搖頭。
她嚴肅而慎重道:“九爺,我不知道安穩日子是什麼滋味,但我現在很享受目前的生活,除了……”
她猛然止住了聲音。
周時問她:“除了什麼?”
她又搖了搖頭。
儘管她很快恢復了笑顏,周時還是從她闔下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受傷。
“她沒忘記我。”周時心想,“她是真長大了,一直在往前走,向上生長,只是心太執拗。”
這不是他驕傲自負,是他識透了她的心。
周時問她:“你不回學校嗎?”
徐可昕說:“我和老師請了假,這些天就在醫院照顧您,等您傷好了我再回去。”
周時沉默了下。
轉念一想,不希望兩人時隔一年多後偶然再次牽扯上,又給她平添希望,便婉言拒絕:“不必這樣費心。鍾越會照顧我,這裡也有護工,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
“不打緊!”
徐可昕聲音很急,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他,“我學習了一年多,護工會的我都會,不會給您添麻煩。
更何況,病患不分男女,不講究方不方便。我這幾個月跟著老師去前線幫忙,也要做這些事,看過很多男人的身體!真的,這沒什麼的,九爺也不必害羞。”
她又嘰裡呱啦說了很多。
她極力告訴他,她不介意,也不會不方便,他和其他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