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七十六花束（上）

醞釀了整個下午的暴雨到底是點滴未落。

傍晚那會兒倒是轟隆隆地憋了幾聲沉悶的雷響，結果隔了半個鐘頭不到，烏漆嘛黑的籠在頭頂的霾雲就被怒嚎了大半天的風撕扯得稀爛，恰逢日落時分，隱隱約約地還望見了西山日頭落盡前的小半張面孔。

江陌難得在案件查辦期間準時準點地下一次班。

她捧著城郊醫院那一摞像是擎等著警察找上門給丁任義的罪名扣一個蓋棺定論的卷宗檔案，灰頭土臉地從康關大道趕回市局大院，離得老遠勉強接受了黃星駿就一時心急頭也不回地把她扔在快荒郊野外一事的鄭重道歉，蹽過走廊掀開小會議室的門板，頂頭就跟端著一杯咖啡來找顧隊長放風的祝思來撞了個正著，下意識地背過手護著從城郊醫院抱回來的牛皮紙袋，稀里嘩啦地被祝主任涼透了沒喝完的咖啡潑了滿臉。

江陌抬頭了了眼還有七十多秒訊號燈，撈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解鎖的螢幕上還停留在邵桀下午在申寧機場裡等著延誤航班確認起飛時間那會兒，百無聊賴地拍給她的那張哆啦A夢塗裝的飛機照片。她抵著方向盤低頭聞了聞領口的咖啡味兒，又抬起腦袋繼續漫無目的地掃望著街道兩旁莫名其妙有點兒眼熟的路面，然後視線輾轉地落定在商場一樓那間燈光明亮的蛋糕店，慢吞吞地打了一個漫長的哈欠。

江陌沒來由地想起查辦程燁尾隨傷人案那會兒，當街圍堵“油耗子”的時候，迎面撞上的那根兒渾身裹著奶油香甜和火鍋辛辣的人形電線杆。

她眨巴著眼睛想了兩三秒的光景，眺著跳轉變綠的訊號燈抹了一把方向盤，稀裡糊塗地拐到蛋糕店門前買了一堆甜點小蛋糕，聞著滿車廂的淡奶清甜把車開回到小區外面。

江陌拎著滿滿一口袋的糕點闖進便利店，又抱了一箱旺仔牛奶出來，隔著文化園區的圍牆眯起眼睛望了一眼沒開燈的訓練室房間，剛打算把零食糕點送到dRG一樓的前臺上面，抬頭卻正瞧見溫夕扯著程梓的胳膊踢踢踏踏地踩著拖鞋一擠一晃地溜出園區大門，乍一看見堵在路當間的江陌，魂兒比嘴快地飛出去老遠。

“哇靠——！！江……江警官？！”

“回來了？我看訓練室沒開燈，還以為你們航班延誤沒信兒呢。”

自打溫晨歸隊，外加上“投毒未遂”事件前後幾次三番的碰面，江陌也算是跟溫夕重新混了個熟稔，她抬手把一兜子糕點零食遞到倆人手邊，狀似無意地往基地的方向掃了一眼，“邵桀沒跟你們一起？”

“航班延誤好像是說盛安有暴雨吧？回來看也沒下，飛機沒延誤太長時間，我們也剛回來一個多小時，季中賽之前有個短假，大夥兒一起會議室看恐怖片兒呢，沒訓練，我倆猜拳輸了下來買零食，正好……”溫夕樂不顛兒地接過口袋，抬著眉毛揚起下頦點了點馬路對面的文工團大院，“好不容易放兩天假，桀哥肯定是一片冰心向江警官你啊，下了大巴車就直奔你家小區了，他沒跟你——”

溫夕話說半道，腰上就捱了程梓一拐，嘶聲齜了下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邵桀這悄麼聲地十有八九是在偷偷摸摸琢磨點兒什麼驚喜意外。他尷尬地一抿嘴，對面的江陌就瞭然地笑起來，勾了勾手示意著他倆把口袋拎過來，從這一兜子糕點裡挑了一盒奶油小方和一盒生巧出來：“買的不算多但也不少，回去分著嚐嚐，我看邵桀之前買過他們家的蛋糕，味道應該還行。這兩個我就拿走了，拿回去哄人。”

今晚上文工團大院的小區正門是馮叔當班。沒到休息時間，馮叔基本上都晃在值班的崗亭外面。他看見江陌準點兒下班驚喜地睜圓了眼，說講不過地給她塞了個蘋果，又被她不由分說地回敬了一包祝主任從她師父那兒沒收之後交由她全權處理銷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