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朋友-酌情(上)
案五朋友
三十七酌情(上)
市局整棟連續負荷徹亮了幾個晝夜的照明線路亟待維護,審訊室棚頂的白熾燈管忽明忽暗地晃閃了幾個來回,到底是熄癟了一組。
於季稍低著頭,表情遮掩在一團模糊的晦暗之中,一瞬哽咽後沉默良久才抬起頭,半張臉像是被明暗交錯的光影不大明顯地掩了一層灰霧,繃緊又崩潰的表情始終看不大清楚。
“我們倆有時候也覺得挺可笑的……哪怕清楚的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可單站在他們面前腿腳不發軟,就已經困難得離譜。小時候情況嚴重一點,連正常跟男的說話都打怵,生理性的嘔吐。現在……倒是不耽擱日常生活工作……只不過還是得儘量避免獨處。”於季苦笑,餘光掃見自己掛著手銬的腕子不自覺地發抖,又彆扭地攥拳抵住,“剛才也不是針對那個挺高挺壯的警察大哥,我看你們找人來還挺麻煩的,實在對不住。”
江陌一錯不錯地注視著於季拉低到幾乎抿不起來的唇角,嘴裡也跟著泛起一絲難以說明的苦楚,她手腕一揚,幅度不大地擺了擺手,嘶聲抽了口涼氣再沉重地嘆出去,使勁兒搓了兩下緊皺得發僵的眉心,沒循著於季鋪張漫溢的情緒繼續往下隨波逐流:“你跟於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實施報復行動的?”
“……我哥去醫院檢查生病的時候。”
於季掀起眼皮,目光正跟江陌審度的視線撞在一處,嗓子幹癢地咳了一聲,撈起水瓶緩慢地抿了一口,“我哥一直忍著疼忍著苦,實在堅持不住才去了醫院,可頭一回檢查的結果就不太好,治療需要挺大一筆費用……偏又趕上盛安化工廠兩個廠區陸續遷離,像他這種合同工都算不上的苦力連個遣散的錢都沒有——”
“根本就不公平!……我哥說。”於季停頓了半秒,悲風苦雨的眼神悄無聲息地冷下去,聲音從後槽牙磨得粗礪,“我們倆在不見光的地方拼了命地活著,到頭來卻連好好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既然怎麼努力都是要死,那倒不如把那些道貌岸然的畜生一起拖著,大家都別想好過。”
江陌隱約聽出他這話音苗頭有點兒生硬,壓手打斷反問道:“到底是誰提議的?你——還是於仲?”
“於仲。”於季似乎沒有半分混淆,篤定又決絕地咬準了始作俑者,指甲卻用力地摳抓著塑膠瓶凹陷的痕跡,聲音有些發抖:“我們倆找到趙晉景、陳悟清和曹樺的最開始,其實也想過直接捅死他們了事,可如果沒人知道他們那些齷齪到骨子裡的事情,報復也沒意義,幾次三番地爆料發帖沒什麼動靜之後,我跟我哥這才決定從長計議。”
江陌搭眼掃向資料夾裡那一長串兒的銀行流水明細:“工傷賠償算是啟動資金?”
“有錢總要方便一些。不過那筆錢算不上是工傷賠償,單純是那個老主任嫌我們總去找麻煩,又怕把不正當僱傭苦力這事兒捅出去影響不好,個人層面的補償而已。那臺車也是,抵了兩萬塊錢,說是白送我們的,但連手續都沒辦沒交接,估麼是還想著有朝一日反過來敲我們一筆,結果沒等他有機會扒拉小賬,人就掉進處理池子裡去了。”
於季先一點頭,覷見江陌微微抬高的眉毛,有點兒好笑地撇了下嘴角,“他的死跟我們可沒什麼關係,在火葬場的時候我還好心去看他來著,沒成想到墓園湊巧看見安河中學校長的墓碑,那老東西算是那三個人道貌岸然的祖師爺,如果不是他包庇在先——反正被我撒氣砸了,我看新聞還報了來著。”
江陌稍微回想了一下,“砸墓碑那天,曹晏和陳磬已經在你們那兒了是吧?”
於季點頭:“本來是打算在會展中心前兩天才動手的,但他們倆主動說,想跟我們去別的地方待著,不然即便是為了嚇唬那三個,綁架勒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