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二十二山前(上)
山前酒吧的新風系統管道濾網堵塞了大半個月,轟隆隆地鼓吹著因為乾燥靜電吸附在風口的菸灰塵土,烏煙瘴氣地攪和著在酒吧場子裡漚了一宿的菸酒臭味,燻嗆得保潔秦大姐連打了兩個噴嚏,摘下手套抹了把噴出來的唾沫鼻水,拎著掃帚繞到卡座後側的牆邊,踮著腳拽開了那一排老式的換氣扇,然後捂住抽絞著疼了一陣的肚子,挨靠在卡座的沙發上,瞥著酒吧二樓門板緊鎖的經理室,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
“扣個鼻屎也能當鹽吃的狗玩意兒……通風換氣的管子壞了大半個月也不花錢僱人換,還讓我拆下來洗洗算了,這散完的場子跟讓炮轟過一樣,支個嘴叭叭兩聲,問他超工時加錢的時候他就往油壺裡鑽——誒喲喲……”
秦大姐清早攆車的時間太趕,就著幾口頂頭的涼風胡亂地噎了兩個包子,咂麼著嘴裡的味兒,估計這肉餡兒可能也不大新鮮,這個把鐘頭剛消化一半,肚子裡就有一陣兒沒一陣兒地鬧個沒完。她佝僂著腰忍過這一陣兒的痛感,罵了兩句心裡頭也就算舒坦,撐著掃帚正準備起身,眼尾卻斜見了什麼物件兒的金光一閃,撅抬起來的屁股順勢一挪,正正當當地坐在了兩塊沙發拼接的縫隙上面。
散褪了喧嚷噪聲的空蕩場子裡,撇開那些個雜亂無章地攤在吧檯桌面地上的酒杯酒瓶菸灰碎片,遍地無序混亂的雜物當間,時不時地會嵌藏些真金白銀的意外之喜,擎等著心有丁點兒貪婪的人捻揀發現。
秦大姐抬頭眺了一眼正在悶著腦袋幫忙整理吧檯的年輕保安,轉而掃了一圈非營業時段關停大半的監控鏡頭,緩慢地從屁股底下的沙發縫隙裡抽出來一條沒配掛墜的素金項鍊。
項鍊掂在手裡的分量不輕,秦大姐彎腰貓在卡座的桌臺下面用牙一咬,然後捻擦著項鍊上的牙印,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直腰起身,不著痕跡地把金項鍊揣塞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
意外之財兜頭砸下,秦大姐幹活兒也痛快,大致清撿了一圈回來,捧了一盒子雞零狗碎不太值錢的遺留物品和兩個原封沒動過的卡包錢包遞到已經幾乎歸置妥當的吧檯上面,和善地對著小保安彎了彎眉眼,“宋兒,這都場子裡撿的,一般丟東西都是隔天醒酒之後能想起來找一找,你就歸置歸置交接出去留著認領就行,不過在酒吧裡丟了東西——除了證件,找不著也沒什麼人計較,反正今天小張也提前走了,你自己看著辦。”
小宋保安來這山前酒吧上班也就一個來月,大名有點拗口,秦大姐至今沒記明白。他年紀跟秦大姐家裡那個只知道吃喝拉撒伸手要錢的癟犢子差不多,脾氣卻不像是習慣於混跡夜場的,總是乖乖巧巧搭垂個眉眼怯生生地看人,瞧這架勢也不太知道值班保安幫忙清場的門道,要不然也輪不到她撈著這些掃尾的寶貝。
秦大姐看著他在這麼個無序的場子裡規規矩矩的樣子有點兒掛心,意有所指填鼓腰包地提醒了一嘴,然後撂下抹布掃帚,捂著忽然鬧騰起來的肚子就往廁所跑。她竄稀竄得腿軟,蹲了十來分鐘才拽緊了褲腰帶頭暈眼花地晃悠出廁所擤了把鼻涕洗了洗手,扭頭正準備回到場內繼續手上打掃清檯的活兒,清透的鼻子卻下意識地猛吸了兩下,在廁所裡通風抽送散不掉的嘔吐物和排洩物的酸騷味裡,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鏽。
在這麼個酒精作祟情緒上頭的地界兒,掄瓶子鬥毆的破爛事兒常有,但這股子混雜在髒汙異味裡的血糊連的味道卻似乎遠勝於以往的濃重。秦大姐心頭上沒來由地一慌,甩了甩手上的水,猶豫了一下,還是聞著味兒往男廁所門口邁步過去,然後靠在門框上腳下一頓,回過頭瞥了眼抱了一箱空瓶子的小宋保安,吆喝著招了招手:“宋兒!昨晚上男廁所裡又有打架見血的?”
小宋保安捧著“嘩啦嘩啦”地磕碰著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