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弋轉身跳下了椅子,還因為久跪腿軟踉蹌了一下。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
[歌民]們不以武力和效率著稱,承載著這個遊商民族在銀河跋涉交際的是星艦,是勤奮,是敏銳的聽力,是圓滑的笑容和靈敏的舌。
粟弋也太小了,在[歌民]中也過於幼小。
他只能盡力壓榨自己的體力,這兩個月他和爺爺一起被當做病人看待,沒有鍛鍊的餘地,本不出色的體質甚至有些許退化的傾向。
肺部在盡力地鼓動,交換著內外的氣體,但腔體太過幼嫩,隱隱的腥氣從喉嚨裡泛出。
在路過的丹士們的驚呼中,粟弋衝出了小院。
小院太高了,粟弋跌跌撞撞、半是墜落半是衝刺地衝下了長長的階梯。
肺泡在賓士中被壓榨出了更重的血腥氣,在這血腥氣濃郁成實質性的物體之前,粟弋終於來到了廣場的邊緣。
粟弋來不及也不想減速,虛著眼找尋那個身影。
粟弋找到了,於是他藉著未盡的衝力撞了過去,在面朝下摔倒之前,伸手抓住了那根幼嫩的稻草。
粟弋一手支著發軟的膝蓋,深深彎腰,努力平復呼吸。
顯然粟弋的努力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的喘息聲劇烈得像在拉破舊的風箱。
稻草倒是比看上去更堅韌,也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少年人的臂膀有不符合纖細外表的力量,提著四層的實木飯盒的同時承擔了粟弋近半的體重,卻依舊絲毫未動。
比起稻草,更似青松。
青衣的丹士從少年人手中接過食盒,做了個手勢便轉身離開。
青松換了個更利於借力的姿勢,安靜的等待風箱停息。
粟弋終於緩過勁來,抬頭看向安靜的青松。
“葳蕤哥哥,好久不見。”
青松也淺淺笑了一下。
“好久不見,粟弋。”
……………………
青石路蜿蜒刺進海面,被人工鼓動的潮汐週而復始地拍打著海岸線,將青石路的邊緣磨得圓潤,人造的景物,也有了幾分自然的韻味。
青衣的少年顯然已經是這裡的常客,他帶著白袍的小孩在礁石和道路間穿行,最終來到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這裡顯然是海水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青石路的邊緣仍留著鋪設時的稜角。
但這裡風景又很好,直面著奔湧而來的潮水和燕鷗。
葳蕤小跳一步坐了下去,小腿自然垂下,還晃了晃。
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道:“來坐。”
粟弋猶豫片刻,還是撩起白袍坐下。
隨著距離的拉近,粟弋內心一直鼓譟的勇氣似乎也在漸漸消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好像被鎖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粟弋只敢悄悄用餘光打量著葳蕤。
兩個月不見,葳蕤的形象變化相當大,也相當讓他陌生。
和初見的濃墨重彩、織金繡玉不同,今天葳蕤的穿著乍看去相當樸素。
他穿著素色嫩青的對襟短褂,盤扣扣得整整齊齊,一根銀色鏈條從胸前的盤扣上垂落,落進口袋裡,袖口微卷,露出雪白的內襯。
白色及膝的短褲外側開了短短的扣子,也用嫩青色的盤扣扣上,沒有什麼意義,但一看就與上衣是同出一套。
搭配這一套的人顯然有所考量,連靴子都挑選了顏色,和上衣同色的短靴用淺褐色的皮製環扣扣在小腿上,靴後的流蘇正合著小腿的搖晃上下起伏。
雪白的長髮也不再用玉冠錦帶束起,而是編成了極長的髮辮,鬆鬆散散地垂在身後。
比起從棺槨裡甦醒時的金尊玉貴盛氣凌人,現在的葳蕤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