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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龕獻祀

井水漫過口鼻的瞬間,林開元看清青銅面具後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用合歡花瓣黏合成的儺面。工匠幻影的指縫間生出傘骨,將朱漆傘捅進他咽喉。腥甜湧上喉頭的剎那,整座客棧轟然坍縮成傘骨形狀的旋渦。

子時四刻,人傘合一。

林開元在劇痛中驚醒,發現自己倒掛在房樑上。血珠順著衣襬滴落,在地面繪出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圖。油紙傘懸在陣眼位置,傘面裂口處探出的骨手正將眼球按進星宿方位。每嵌入一顆眼球,客棧的腐朽速度就加快一分。

\"這是第七次輪迴。\"暗處傳來周瘸子的嘆息。老賬房的鬼魂蜷縮在牆角,下半身已與地板長在一起,\"每當血漏流盡,一切都會回到戌時三刻...但死過的人會多帶件'東西'回來。\"

彷彿印證他的話,大堂門簾再次被掀開。王員外撐著油紙傘踏入客棧,後腦勺裂開的口子裡探出三根傘骨。劉三端著炭盆從廚房走出,每走一步都有眼球從袖口滾落。最恐怖的是春杏——她脖頸上環著七把縮小的人骨傘,傘尖刺入動脈隨著脈搏起伏。

戌時三刻,永劫重啟。

林開元翻身墜地,袖中突然滑出染血的琉璃珠。這是鏡中世界小翠給他的眼球,此刻正在掌心滲出粘液。當血珠滴在琉璃表面,珠內浮現出客棧的微縮光影:二十八個傘狀陰影正在啃噬建築物的根基,每個傘影都連著條血線通向他的心臟。

\"原來我才是陣眼...\"林開元扯開衣襟,胸口不知何時浮現傘狀瘀痕。瘀痕中心插著半截傘骨,四周面板佈滿星宿刻紋。他想起幻象中工匠最後的動作——那把刺入陣眼的傘柄刻名,正是油紙傘在選擇宿主時的標記。

暴雨聲裡混入新的雜音。林開元衝向西窗,看見街道上漂浮著數百柄朱漆傘。每把傘下都站著死氣沉沉的\"人\",他們腳不沾地地飄向客棧,被傘骨刺穿的眼窩裡開滿合歡花。

\"時辰將滿。\"周瘸子的鬼魂開始融化,變成傘骨上流淌的蠟油,\"當二十八宿歸位,你的眼睛就會...\"

話音被傘骨破空聲斬斷。林開元滾向櫃檯,原先立足處釘著七根帶倒刺的傘骨。琉璃珠突然發燙,映出客棧地底恐怖的真相——他的雙腿正在化作骨粉,順著地縫流向二十八個方位。每處星宿標記點都立著具陶俑,陶俑腹腔裝滿混著合歡花粉的人骨灰。

戌時六刻,血肉獻祭。

林開元撞翻燭臺,火苗竄上窗簾的瞬間,所有朱漆傘同時發出哀嚎。他在烈焰中看見那些傘面人皮扭曲脫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陣眼處的油紙傘瘋狂旋轉,將火焰吸進蓮蓬孔洞,每吸收一團火就增生出血肉組織。

\"原來怕火...\"林開元剛舉起火把,整條右臂突然爆成血霧。碎裂的骨渣在空中組成亢金龍星宿圖,血霧則被傘骨吸收。陣眼傘已然長出心臟,正在傘柄處砰砰跳動。

客棧開始垂直下陷,地底伸出無數骨手接引傘器。林開元用牙咬住火把,左手抓著琉璃珠按向胸口傘痕。珠內封存的眼球突然轉動,映出二十年前工匠製作最後一把傘的場景——那傘骨中混著儺師的血肉,正是用來鎮壓反噬的祭品。

子時正,陰陽逆衝。

當琉璃珠嵌入傘痕,整座客棧如陶器般迸裂。林開元在虛空下墜中看見二十八個自己分散逃竄,每個\"他\"都被傘影貫穿眼窩。陣眼傘展開遮天蔽日的傘面,傘骨上串著八百顆眼球,正將暴雨染成血紅色。

最後一刻,他想起暗室賬冊的瘋言:\"...須以傘人血脈為引,每廿八年補足廿八目...\"雷光劈開傘面時,他終於看清傘骨內側的刻字——那生辰八字正是自己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