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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照骨鏡

李文忠踏入中軍帳時,朱元璋正在用絞刑繩束髮。吳王轉身的剎那,帳內燭火齊滅。月光透過帳布縫隙滲進來,在地面織出蛛網般的血紋。

\"文忠啊。\"朱元璋的聲音帶著黏膩水響,\"可知孤為何賜你'忠'字?\"他撩起袍袖,小臂上密密麻麻嵌著銅錢,每個方孔都綴著顆眼球。帳內突然響起絞盤轉動聲,李文忠的鎖子甲縫隙裡鑽出血珊瑚枝,刺破的面板下露出青灰龍鱗。

案頭燭臺突然爆燃。火焰中升起面青銅鏡,鏡框纏著十三根絞絲。李文忠在鏡中看見的不是自己,而是條盤踞應天的骸骨巨龍——龍頸處釘著三百六十五枚骨釘,每根釘子上都刻著陣亡將士的生辰。

\"陳友諒的絞龍局,本就是孤的嫁衣。\"朱元璋用指甲挑開胸口面板,露出血珊瑚組成的肋骨。他取下一根肋骨插進銅鏡,鏡面頓時浮現鄱陽湖底的場景:十二根青銅柱纏繞著明軍戰旗,每面旗都裹著蛻皮的屍體。

李文忠後頸星圖開始灼燒。他撕開衣襟,發現心口龍鱗已蔓延成甲,鱗片下血管突突跳動,分明是應天城的街巷脈絡。當朱元璋的肋骨完全沒入銅鏡時,鏡中巨龍突然睜眼——那是陳友諒的頭顱,眼眶裡塞著兩枚虎符。

帳外傳來號角聲。李文忠拔刀瞬間,刀刃鏽蝕成珊瑚粉末。朱元璋的笑聲震得銅鏡嗡嗡作響:\"你的刀是龍牙磨的,龍怎麼會咬自己呢?\"話音未落,李文忠的右手突然扭曲成龍爪,指甲縫裡滲出銅錢狀血珠。

\"時辰正好。\"朱元璋抬手撕下臉皮,露出下面的青銅鏡面。鏡中映出荒村槐樹,樹根纏著具正在蛻皮的屍體——正是李文忠自己。直到此刻他才驚覺,那日血月熄滅時,自己就再未見過完整的身影。

銅鏡突然射出絞絲,將李文忠纏成蠶蛹。絲線勒進龍鱗的縫隙,滲出金玉色的血。朱元璋用鏡面貼著他的額頭,冰冷觸感直透顱骨:\"看看真正的龍脈。\"

劇痛中,李文忠看見了應天地宮。三百六十五口青銅棺排列成北斗狀,棺中躺著褪去人皮的大將。常遇春的骨架與礦脈融合,徐達的臟腑化作暗河,而屬於他的那口棺槨空空如也,棺底鋪滿刻著\"忠\"字的銅錢。

\"你該歸位了。\"朱元璋的鏡面臉浮現裂紋。帳外突然湧入血霧,霧中站著蛻皮計程車兵,他們胸腔裡開滿銅錢花,根系扎進地脈。李文忠的龍爪不受控制地抓向心口,鱗片剝落處露出青銅棺槨的紋路。

瀕死之際,李文忠做了一件連自己都未料到的事。他用舌尖頂出藏在臼齒裡的銅鏡碎片——那是荒村地窖鏡匣的殘片,映著朱元璋蛻皮前的容貌。當碎片反射月光照向帳頂時,橫樑上顯出一道深深刻痕:至正二十三年八月初四,李文忠卒。

\"原來...早已...\"他咳出珊瑚狀的碎牙。被月光照亮的軍帳突然褪色,露出駭人真相:這裡根本不是中軍大帳,而是槐樹洞窟的幻象。朱元璋的身影開始融化,露出裡面陳友諒的腐屍——這具屍身心口插著半枚虎符,符上沾著李文忠的掌紋血。

銅鏡轟然炸裂。李文忠從幻境跌落,重重摔在真正的應天城頭。晨光中,他看到自己守城七日留下的刀痕,每道痕跡裡都嵌著銅錢蠱蟲。更可怕的是守軍們的眼睛——所有人的瞳孔都變成了豎瞳,眼角爬滿細密龍鱗。

宮門緩緩開啟。九聲喪鐘震落簷角銅錢,應天百姓突然齊刷刷仰頭望天。李文忠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晴空之上高懸著十三面銅鏡,鏡中朱元璋正在龍椅上蛻皮。當最後一片人皮剝離時,露出的龍首赫然生著陳友諒的面容。

心口龍鱗突然暴長。李文忠聽見自己骨骼碎裂重組的聲音,脊椎刺破面板化作龍尾。在完全龍化的前一刻,他用尾尖蘸血在城牆寫下\"忠\"字。最後一筆落下時,字跡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