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月光在冰棺表面折射出七重光影。徐達望著校場上自行移動的棺槨,突然發現棺蓋血字滲出冰面,在空中凝成濠州城防圖。當\"辛未\"棺轉到天權位時,冰面下的屍體突然抬手,指尖穿透冰層在地面刻出個\"酉\"字。
\"將軍!漏壺...漏壺在倒流!\"
親兵的驚呼帶著哭腔。徐達衝進中軍帳時,青銅漏壺的蟾蜍雙目正在滲血,本該墜入龍首的銀珠懸浮半空,表面映出營區俯瞰圖——二十里鋪的地形正以轅門為軸緩緩旋轉。
辰時的炊煙泛著骨灰白。徐達掀開蒸籠第五層時,屜格里蜷縮著只冰雕幼鼠。當他用劍尖刺破冰殼,鼠屍腹部爆出團粘稠黑霧,霧中浮著徐家族譜殘頁——記載他生辰八字的位置被冰晶覆蓋,晶體內嵌著蒙元國師印璽。
\"報!轅門...轅門開了!\"
徐達握劍的手一顫。當他趕到營區正門,發現松木立柱已轉向卯酉方位。更駭人的是門軸處結著人形冰殼,冰中封著十年前戰死的馬伕阿貴。這具屍體本該葬在鐘山腳下,此刻卻睜著霜白的眼珠,右手保持著叩門姿勢。
午時日暈泛起血環。徐達在糧倉發現所有米缸變成骨灰罈,壇身用指甲刻著陣亡者名錄。當他掀開第七個壇蓋,灰燼裡騰起三百隻冰蝶,每隻蝶翼都烙著\"徐\"字。蝶群掠過之處,地面滲出粘稠黑液,匯成濠州至應天的驛道圖。
未時三刻,馬廄傳來金鐵交鳴。徐達趕到時,十三匹戰馬正在啃食自己的蹄鐵。李二用長矛挑開馬嘴,發現舌面上刻著至正十五年的檄文——正是徐達歸附朱元璋那年親擬的討元繳文。
\"將軍,您看馬槽!\"
親兵顫抖的指尖所指處,石槽縫隙里長滿冰稜。徐達劈開冰層時,劍鋒突然被磁石吸住——精鐵打造的劍身竟與五年前鄱陽湖沉船打撈的蒙元彎刀熔為一體。刀柄纏著的鯊皮正在蠕動,露出底下刻著波斯文的鎖子甲殘片。
申時末的寒風突然停滯。徐達發現校場冰棺排列成二十八宿陣,棺蓋血字化作星斗懸浮半空。當\"辛未\"棺移到紫微垣位時,所有冰棺同時炸裂,飛濺的冰碴在空中凝成徐達全身甲冑的輪廓。冰甲心口位置插著支箭矢,箭羽紋路與他射殺張士誠愛將的狼牙箭如出一轍。
戌時梆聲帶著裂帛之音。徐達端坐中軍帳,案頭燭火投出九重影子。當他翻開兵書,發現《尉繚子》的字句全部倒錯,墨跡在紙面遊成\"子時三刻,啟門納魂\"。帳外突然響起整齊的踏步聲,三百雙鐵靴踏地的節奏暗合五年前夜襲陳友諒水寨的軍鼓點。
子夜時分,銅鏡蒙上血痂。徐達擦拭鏡面時,指尖傳來棺木的陰冷。鏡中突然映出整座營區的倒影——轅門變成墓碑,軍帳化作墳包,校場冰棺陣列正是他親自設計的九宮八卦陣。當他想湊近細看,鏡中徐達突然轉頭,左耳缺了片肉——正是他昨日親手割下喂鷹的傷處。
\"將軍!地窖...地窖的缸在說話!\"
親兵撞進來時渾身結滿冰花。徐達衝下石階時,二十口醃菜缸正在滲出水銀狀液體。當他用劍劈開第七口缸,湧出的不是腐屍而是粘稠的黑暗。地窖四壁突然浮現鄱陽湖戰場景象,陣亡士卒的鬼火在浪尖跳躍,每簇火苗裡都裹著塊帶冰渣的人骨。
五更天的晨霧裹著血腥。徐達從幻象掙脫時,發現自己站在至正十五年的滁州城頭。城牆垛口插著徐字大旗,旗面卻用金線繡著蒙元八思巴文。當他試圖拔旗,旗杆突然化作冰稜,稜面刻著\"丙午年臘月初七\"——與冰棺預言的死期重合。
辰時的炊煙扭曲如蛇。徐達看著廚子掀開蒸籠,籠屜裡碼著七顆冰封首級。當熱氣蒸騰而起,冰殼融化的瞬間,那些頭顱突然齊聲高喊:\"將軍開門!\"最中間那顆頭顱的面容,竟是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