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在長沙大疫之後。雨下了很久了,像瀑布似的唰唰而下,二月紅看著收屍車又抬上去一個人,他的手臂暴露在蓋子外面,像魚一樣晃動。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看到死人了。這次的疫情很大程度上是那些流民帶來的。他們身上攜帶著病菌,衝破關卡帶入城內。
張大佛爺忙的焦頭爛額。他沒有辦法安撫流民的情緒,他們是這幾十年戰爭的後遺症,他們失去了土地與親人,一次次都在失去,國民政府又希望他們相信什麼,從而提高公信用。
可又把他們像狗一樣給攆出來,失望太久就會憤怒。所以張啟山不讓他們進城,他們才會憤怒至極,衝破關卡。
說到底,他們只想活。
丫頭拉了拉他的衣袖,街邊又是一個死人,二月紅拉著她趕緊走,沒有讓她看到兩個人從那個死人嘴巴里摳出食物殘渣的畫面。
丫頭回來就拜觀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保佑。”
二月紅走進來,也恭敬的雙手合十。
“我聽寺裡的長老說,他求神拜佛的時候不是拜佛,而是拜他自己。跪拜自己的痛苦和放下。”“我不懂誒。”
“我想啊,他道行已經到了最高的境界。將自己的痛苦視為他人的痛苦。”二月紅便說道。
“我很難過。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了。二爺,會有人記住他們嗎?”
“應該會有吧。”二月紅摟住丫頭。二月紅比她堅強的多,將門口聚集的那些流民的屍體一一掩埋,沒有看著他們腐爛,迎接再一次死亡。
“你呀,就是太心善,見不得人苦。”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娘說的。”
“好了,先吃藥吧。”
二月紅親自餵給丫頭藥,講了一段紅樓夢,便離開了。
這光景戲院不開張,又要在下鬥,正想著之後該如何。只聽背後有人叫自己。
“呦,二爺。趕巧了不是。”
“保長,挺巧的。”二月紅笑了笑。
“唉,到處都在死人,聽我隔壁村的一個人說,他們村就三四個人還活著,患病的那些背上都長著膿皰,口齒不清了,噝…太駭人了。”顧晨說道。
“這不,林東家想找你唱段戲,來緩解這疫情的氣氛。這樣生意好做一些嘛。”
“東家換人了?”二月紅疑惑的問道。
“嘿,也病倒了。”
“這疫病鬧的這麼厲害。”
“誰說不是呢。”顧晨嘆了口氣。轉而又說:“這不打緊,防疫燻洗隊現在挨家挨戶消殺。相信很快就會過去的。不過更好氣的是,有一隊人拿著許多小旗,說要和蒼蠅打仗。還拿著些藥粉,將些紙片撒得滿街和出喪的紙錢似的。你想一個人要和蒼蠅打架,可笑不可笑?難為他們怎麼想出這些淘氣法子來。”
張啟山竟然想出來這渾招。二月紅不由覺得好笑。
“那就下個禮拜吧,等到疫情好過的時候再開戲,場地還是在瀟湘苑,傢伙什我會盡快置辦好。”
“海量,紅老闆。”顧晨作揖,表示感謝。
二月紅答應下來,不由心想,這以後的生機可不能只單單接戲。又聽聞城北的九芝堂出高價求幾味藥材。如果沒有猜錯,那幾味藥材應該在棺材裡。
城門外,老林中。
“繩子都綁好了。”
“好,我來開棺,你們都散開。”
“是。”
只見黑暗中,一人雙指扣入棺木的縫隙中,突然一個反手發力,伴隨著一個空翻,一個百十斤重的棺蓋被應聲開啟,在繩子的牽引下,懸在空中。
在棺木飛轉的同時,此人雙腳輕輕發力,竟凌空躍起,雙腳輕盈的踩在棺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