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過後的首場大霧籠罩球場時，虎子正用美工刀削改護膝。醫用矽膠被刻出腳手架紋路，藥膏從縫隙滲出，在膝蓋上結成琥珀色的痂。陳東興蹲著檢查新到的律師函，紙頁邊緣的曼聯暗紋被晨霧浸得發脹。

"國際體育仲裁庭要我們賠償品牌損失。"他把檔案折成紙飛機擲向塔吊，生鏽的鋼架突然震顫——無人機群正從購物中心頂層起飛，機腹掛著"足球文明破壞者"的條幅。

張明月掀開理療室的遮光簾，液晶屏的冷光刺破霧氣。虎子的核磁共振片被投在雲端診療系統，瑞士專家的評語正在自動翻譯："建議立即手術植入人工半月板，否則終生殘疾。"

少年突然扯掉電極貼片，瘸著腿衝向球場禁區。專業護膝的束帶刮過野葵花莖稈，汁液在紗布上洇出青紫色。陳東興追到中場線時，發現虎子正用鋼釘鞋刨地——三枚1999年產螺栓裹著泥土翻滾出來，其中一枚刻著母親名字縮寫。

午餐時分，拆遷辦的餐車停在球場外。派發盒飯的小夥袖口露出曼聯紋身，虎子領飯時故意打翻餐盒。紫菜湯潑灑處，瀝青地面騰起詭異的泡沫——快檢試劑顯示強鹼性，與卡靈頓球場草皮養護劑成分相同。

"他們要毒死野草。"張明月用艾條燻烤汙染區，灰燼在空中拼出曼聯隊徽的輪廓。陳東興翻出母親遺留的養護手冊，1999年的筆記記載著相同手段："每週三凌晨噴灑，目標區域野葵花死亡率100。"

深夜，虎子偷偷返回禁區。月光下，他跪在焦土上嫁接野葵花根莖，膝蓋的血滲進土壤。無人機紅外鏡頭捕捉到這幕時，歐洲某實驗室正在分析他的動作資料——那些被判定為"傷殘"的移動軌跡，恰是規避剷搶的最優路徑。

次日的聽證會上，開發商播放剪輯影片。畫面中的虎子跛著腿剷球，配文"危險動作示範"。陳東興突然舉手："申請播放完整影像。"他亮出改裝過的外賣箱，內建螢幕開始回放——在虎子摔倒前的03秒，有曼聯logo的鐳射點閃過他的瞳孔。

旁聽席譁然中，張明月呈上眼科學報告。虎子視網膜上的灼傷痕跡，與卡靈頓球場鐳射訓練儀的波長完全吻合。原告律師的金錶帶突然斷裂，表面內側的微型鐳射發射器滾落法庭。

休庭期間，虎子在洗手間隔間發現神秘包裹。褪色的曼聯圍巾裹著注射器，淡綠色液體在針管裡泛著熒光。少年用鞋釘撬開安全帽，發現說明書上印著母親當年的訓練編號：x-1999。

暴雨突降時，陳東興在更衣室破譯註射劑程式碼。紫外線燈下，標籤顯影出雙重配方：表面是生長激素，深層成分卻是抑制神經反應的阻斷劑。窗外的塔吊在閃電中投下十字架般的陰影，與母親筆記裡"第七種受難"的圖示重疊。

終審判決日，虎子突然當庭脫下護具。手術疤痕在膝蓋上蜿蜒如老樹根，結痂處粘著野葵花種籽。他掏出美工刀輕劃面板，二十顆帶血的螺栓叮噹落地——每顆都刻著不同年份的青訓生編號。

"這才是人工半月板。"少年撕開紗布，露出用腳手架鐵絲編織的護膝。張明月啟動診療儀，x光片顯示受損的軟骨間隙裡，野葵花根系正在鈣化成天然支撐結構。

開發商代表突然癲癇發作，口中吐出的白沫泛著草皮藥劑的藍光。法警從他西服內袋搜出鐳射筆，開關處沾著1999年的紅漆。陳東興舉起母親遺留的哨子吹響長音，法庭的音響系統突然播放卡靈頓更衣室錄音："處理掉那個中國女人的訓練記錄"

判決書在電子屏上滾動時，無人機撞碎玻璃闖入。燃燒的曼聯圍巾如血色風箏飄落，虎子凌空抽射將其踢進證物箱。火焰吞沒偽造的產權檔案那刻，所有直播訊號突然切入二十年前的監控——母親正在腳手架上演示頭球，身後是未改建的原始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