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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琉璃劫

西域三十六國的天空在琉璃塔現世第九日化作煉獄。焚天業火自蒼穹垂落,將千里黃沙燒成琉璃晶簇。陸昭背倚玄鐵劍匣,仰望著塔簷垂落的鎏金風鈴——那些鏤刻著《金剛經》的銅片,此刻正滲出暗紅血珠,在狂風中奏響地獄鎮魂曲。

塔內千佛壁畫的異變始於她踏上第三階。持蓮觀音的指尖生出骨刺,飛天樂伎的箜篌弦絞成血管,硃砂繪就的祥雲翻湧如血海。九位紅衣喇嘛從陰影中顯形時,轉經筒上的人皮經文簌簌剝落,露出底層密密麻麻的優曇花紋。

"女施主可知,此塔每層鎮壓著一道龍魂?"為首老僧額間肉髻裂開,第三隻金瞳映出劍匣中躁動的青光。他手中人骨念珠忽地崩散,三百顆顱骨懸浮空中,組成大威德金剛降魔陣。

陸昭劍指劃破掌心,血珠濺在壁畫飛天的羽衣上。金線刺繡的孔雀突然振翅,翎羽化作淬毒箭雨。她在箭矢間騰挪,瞥見塔頂青銅巨鐘的陰影裡蜷縮著嬰孩——那孩子後頸的優曇印記,與沈墨殘魂的波動如出一轍!

"墨兒!"劍匣炸裂的剎那,往生劍殘片割裂時空。金虹貫日般的殘魂沖天而起,撞得巨鍾轟鳴如雷。嬰孩睜開金赤異瞳,臍帶連線的塔底深淵傳來龍吟,三千白骨浮屠破沙而出,每座塔尖都釘著腐爛的"沈墨"。

劍鳴聲中,陸昭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喚:"孃親"那些屍骸的聲帶早已風化,聲音竟是塔外遊蕩的商隊發出——駝鈴聲裡,瞳孔嵌著優曇花籽的商人正兜售人皮燈籠,歌姬懷抱的人骨琴奏著《往生咒》。

正午時分,大日輪懸在琉璃塔尖,將七十二重飛簷熔成金瀑。拜火教聖女阿依莎踏著九頭火蟒破空而來,赤足金環在琉璃地面烙下楔形火紋。她手中焚天鏡翻轉,鏡面映出的卻不是倒影,而是永昌三年的雨夜——李淳風將優曇簪刺入嬰孩顱骨!

"偽佛竊取的聖火,該物歸原主了!"阿依莎的波斯彎刀劈開經幡,鏡中衝出九隻火鳳。紅衣喇嘛的七寶袈裟碳化脫落,露出青黑屍身上鎮西軍的刺青。陸昭趁機躍上鐘樓,青銅巨鍾內壁的銘文如毒蛇遊走:"七月初七,沈懷安以親子為祭"

幻境在血光中降臨。塞外暴風雪夜,沈懷安將襁褓遞給番僧,嬰兒啼哭聲裡混雜著龍吟。陸昭的指尖觸到銘文,突然窺見更深的隱秘——那夜遞出的實為雙生子,另一個嬰孩此刻正在塔底熔爐哀嚎!

"看清了麼?你不過是養劍的鞘。"阿依莎的鏡光穿透陸昭胸膛,照出心脈纏繞的三尸蠱。蠱蟲昂首嘶鳴間,塔底升起三百熔爐,每個爐中都翻滾著額生優曇的男嬰。他們的哭聲與沈墨殘魂共振,在荒漠掀起沙暴。

五爪金龍自雲層俯衝,龍鬚掃過處黃沙裂開深淵。沙下埋著駭人真相:所謂西域三十六國,王帳下堆滿中原將士白骨,商隊駱駝的胃袋裡塞著優曇花籽,歌姬的七絃琴絃乃人筋所制!

"李淳風!"金龍吐息焚燬半座塔樓,"你要的婆羅果在此!"龍爪撕開胸膛,金赤龍元裹著琉璃心墜向火海。陸昭飛身去接,卻被鏡光定在半空——焚天鏡中映出的,竟是三百個自己被種蠱的場景!

月華染白婆羅樹時,陸昭抱著青銅鐘躍入靈泉。泉水倒映的十八重輪迴裡,永昌三年的雨夜不斷重演:李淳風的優曇簪、沈懷安顫抖的雙手、嬰孩顱骨迸發的青光每個瞬間都衍生出新的分支,最終匯聚成她腕間躁動的三尸蠱。

"痴兒,還不醒麼?"婆羅樹洞中,沈懷安的殘軀爬滿蠱蟲。他扯出跳動的心臟,血管連著地脈中的龍骸:"墨兒是太歲肉,你是人燭,老夫才是執棋人!"樹根暴長,將她拖入記憶洪流——

七歲生辰夜,老僧的硃砂筆點在眉心:"此女命犯貪狼,當鎮於佛塔。"金針封穴的劇痛中,她看見塔底密室的三百熔爐。十五歲及笄禮,沈墨驗屍時指尖的觸碰,喚醒沉睡的蠱蟲。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