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海退潮時,沈墨踏著裸露的星砂海床走向水晶宮闕。他的道軀佈滿裂紋,每一步都在海床留下燃燒的腳印,灰燼中綻放的優曇花頃刻間又被道繭的脈動震碎。宮闕簷角的青銅鈴無風自動,聲波在虛空繪出陸昭七歲時的模樣——她正在雪地上用樹枝畫著歪斜的婚書。
"墨哥哥,這樣寫對嗎?"幻象中的小陸昭仰起臉,睫毛上凝著冰晶,"等我們長大"
話音未落,道繭突然劇烈震顫。繭絲崩斷的聲響如同諸天琴絃齊斷,十萬份婚書文字化作血色蜉蝣,在空中組成洪荒祭壇的輪廓。沈墨的瞳孔突然燃燒起來,天道之瞳看穿虛幻——那祭壇中央的青銅鼎內,竟烹煮著十萬個嬰兒形態的宇宙雛形!
宮闕正殿傳來玉磬清音。沈墨的佩劍自動出鞘,劍鋒所指處,緊閉的殿門浮現太初道紋。當劍尖觸及門扉的剎那,他看見自己前世的倒影:身披帝袍的沈墨正將半截星河劍刺入陸昭心臟,鼎中沸騰的宇宙雛形發出嬰兒啼哭。
"這便是弒神者的宿命。"青衣道人的聲音從鼎中傳出。青銅鼎突然融化,液態的原初物質凝聚成道人身影,他的胸口嵌著沈墨的星砂道果,"以摯愛之血為引,以諸天因果為柴,烹煮出的往生茶可照見永恆。"
沈墨的劍鋒停在道人眉心三寸。他聞到熟悉的優曇花香從殿內飄來,那是陸昭真身的氣息:"若永恆需以她為祭"劍意突然暴漲,斬碎道人虛影,"那我便焚盡這永恆!"
道繭徹底炸裂。繭殼碎片化作十萬青銅鏡,每面鏡中都映出沈墨斬殺陸昭的場景。鏡面開始滲血,血珠凝聚成陸昭模樣的血傀儡,她們手持斷裂的婚書,吟唱著不同紀元的葬歌。
"你逃不掉的。"十萬血傀儡齊聲開口,聲音震碎三千里星砂,"弒神者終將成為新的神只"
沈墨的道軀突然兵解。血肉星砂融入太初海床,在血傀儡腳下綻放十二品滅世黑蓮。蓮心處升起嶄新的青銅巨門,門扉上鐫刻的竟是他與陸昭十世姻緣的畫面。當血傀儡觸及門扉的瞬間,所有畫面突然活化——七歲的沈墨從門內刺出木劍,十五歲的少年揮出玄鐵重劍,墮仙沈墨降下業火紅蓮
"以輪迴,破輪迴。"沈墨的聲音從每扇青銅門內傳出。血傀儡接連崩解,她們的哀嚎聲中,太初之海掀起滅道狂潮。
水晶宮闕突然放射七彩霞光。正殿門扉轟然開啟,陸昭真身懸浮在往生燭臺上方,她的心口插著半截星河劍,劍柄處星砂凝成小字:"永昌二十三年七月初七"。沈墨的元神突然劇痛,天道之瞳滲出金血——他看見這截斷劍的劍尖,正插在道繭核心的青衣道人眉心!
"這才是真正的弒神者。"陸昭突然睜開雙眼,瞳孔中流轉著十二萬九千六百個紀元的記憶,"你親手葬送的從來不是我,而是"
她的身軀突然虛化,化作流光沒入沈墨的元神。太初之海開始沸騰蒸發,原初物質凝聚成九萬六千柄青銅鑰匙。沈墨的識海深處,浮現出被封印的終極真相:所謂弒神者,弒的從來都是不願屈從命運的自己!
道繭殘片突然匯聚成青銅王座。青衣道人端坐其上,手中把玩著沈墨的星砂道果:"現在明白了嗎?我們不過是"
"命運掌心的提線傀儡。"沈墨接話的瞬間,所有青銅鑰匙刺入自己元神。劇痛中,他看見十萬個時空的自己在燃燒,每個燃燒的沈墨都在改寫《太虛劍典》的終章。
水晶宮闕轟然坍塌。往生燭臺升起九輪血月,月光照耀處,太初之海凝結成一面青銅鏡。沈墨在鏡中看見終極未來:自己端坐於往生燭前,腳下是無數破碎的青銅門,而陸昭的真靈正在燭火中永恆輪迴!
"該結束了。"沈墨的元神突然平靜下來。他伸手握住心口的半截星河劍,劍鋒劃過之處,太初法則開始倒流,"就用這最後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