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光影向前方延展,在林蔭間變得通亮。貝倫踢了一下馬刺,馬蹄踩在樹葉枯枝上的“咔嚓”脆響頻率逐漸提高。
暮靄低沉,神之眼的星芒尤為閃耀,遠處的縷縷炊煙裊裊升起。貝倫兩腿一夾馬肚,讓緩下來的馴馬再次加快速度,身後的山毛櫸樹林漸行漸遠。
前方的屋舍漸漸清晰起來。十字路口鎮,貝倫默唸道。自他離開雷蒙城,騎乘快馬一路西行,直到現在才趕到十字路口鎮。
六天前,貝倫得知自釘刺島被諾恩人入侵的訊息,遂讓僕從將信件交給御前會議。轉天他又收到了來自艾爾諾·伯爾斯特伯爵的訊息,釘刺島處於事實上的淪陷,並且沉船灣的漁村也遭到了襲擊。
此事務本該由御前會議來處理及解決,然而當天晚上加洛親王卻親自找到了他。
“貝倫學士,”加洛親王眉頭緊鎖,但依舊保持禮儀,“我想知道關於諾恩人的事情。”
“殿下,在以前的教學課上,我已經將諾恩人的情況悉數闡明。”貝倫回道,“事實上,學城對於諾恩人也知之甚少,唯一有關的就是十五年前他們也曾嘗試侵入統一王國。”
加洛親王點點頭,肯定了貝倫的說法。“那年發生了所謂的天之異象,王國境內寒風肆虐,整條界河都凍結成冰……”他停頓了片刻,“你說……”
“殿下?”貝倫隱約猜到了加洛親王的想法。
“你說,諾恩人的侵襲會不會和天之異象有關?”加洛親王說,“我的意思是,因為出現了某個天象的徵兆,讓這些諾恩人孤注一擲再次選擇侵入曾經打敗過他們的統一王國。”
加洛的話不禁讓貝倫打了個寒噤,“天象的徵兆……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天象的徵兆即所謂占星術,教會認為它是對神明褻瀆的一種異端邪術,因此無論在統一王國還是北方王國,都成了禁忌。學城雖未完全禁止占星術,且作為眾多學科之一,每一位學士及助理學士都必需學習,但同時也嚴格禁止對占星術的深究。
“貝倫學士,你是我的老師,我對你有足夠的信任,我也需要你為我解惑。”加洛解釋道,“如此多的巧合在十五年前爆發,然而眼下邊疆地的先鋒城和邊陲堡戰事持續,河谷地的當陽城又要重開中斷了十五年的比武大會,加上諾恩人對釘刺島災難性的侵襲……我不希望重蹈覆轍。”
藉由異象,以神判之名得到國王的寶座,而今身份轉變,維克梅特們必然得重視正在發生的種種危機。已過第十五個命名日的親王殿下已然表現出了其智慧與勵精圖治的態度,但是否也過於心急了呢?貝倫不禁暗想。就在來找貝倫的前一天,加洛親王在御前會議上提出了他將要實施的小改變——廢除奴隸買賣,以及解除宵禁。
後者或許能緩慢推行下去,但前者所牽涉的範圍實在過於廣泛。貝倫想提出些建議,但在發聲之前卻又猶豫起來。與加洛相處的六年時間,使貝倫太過了解他的脾性。加洛行事謹慎,可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便很難再改變對其的看法。
“殿下,您想讓我如何做?”貝倫最終還是沒有提出關於加洛“小改變”的建議。
“貝倫學士,我希望你回一趟學城……或許學城的博士瞭解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是否真的有天象的徵兆。”加洛的語調決絕,這是他所認定的事。
“遵命,殿下。”
貝倫已三年沒有回過學城,期間雖有書信的往來,但繁複的事務記載沒法在羊皮紙上書寫。趁著這次回去,他將這三年來的《王國年鑑》卷軸,還有其他事務記載的一卷卷羊皮紙一齊捎帶上。至於雷蒙城的事務,以及加洛親王的教學課,貝倫託付給了另外兩位同在新王堡的學士同僚。
然而上路的第一天,貝倫就發現牛車拉著一箱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