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月的凜風能穿透厚厚的毛皮沁入血骨,但加洛·維克梅特卻喜歡迎著拂面的寒冷向外眺望。新王堡建於皮伊塔安高丘之上,城堡中最高的國王塔更是能將整座雷蒙城盡收眼底。
剛過第一時辰,雷蒙城就彷彿重獲新生,匠人街的鐵匠已經開始鍛打鐵器,麵包師傅的商鋪升起裊裊炊煙,卡雷尼大教堂門庭若市,走街串巷的小販奮力叫賣,還有最為擁擠的城北港口。
漁民們早在晨禱時就划著漁船到界河上捕魚,等到第一時辰雷蒙城的城門一開,又擠擠挨挨地湧入賤民碼頭販售。新鮮的漁獲既便宜又美味,是雷蒙城居民最為喜愛的食物之一,兩枚銅星就能換回一條手腕粗細的鱒魚……那是數年前的回憶了,自那以後加洛·維克梅特就再也沒有去過賤民碼頭。
雷蒙城內港停泊著數十艘巨大的槳帆船,其中造了一半船體的那艘正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戰船——加洛·維克梅特親王號,將來的某天它會改名為加洛·維克梅特國王號。一旦建造完成,它將超越聖堂騎士團的阿克雷尼號成為統一王國第二大的艦船。
雷蒙城的外港停泊著來自十二聯合城邦、星辰群島、冷水港,甚至馬達因的帆船與槳帆船,搬運工、審計員、海關人員開始忙碌起來,貨幣兌換商自然也不會遲到。
“殿下?”加洛的妻子,阿塔莉·布羅艾特將羊毛毯拉過脖頸,只露出一雙滿是無辜的明眸。
“抱歉。”加洛重新將窗關上。
阿塔莉不喜歡寒冷,每天清晨只要加洛將窗開啟,她都會哀怨地看著他。
加洛回到床邊,彎腰輕輕吻了一下阿塔莉的額頭,“我得去見父親了,之後還要召開御前會議。”
阿塔莉嘴角牽起淺淺的微笑,回吻了加洛。
國王塔象徵著王國的至高地位,這裡本屬於父親,但自從伊戈爾·維克梅特患上某種未知的疾病無法下床以後,就搬到了王家花園邊的寢宮,又將國王塔讓給了加洛。他喜歡那些花兒的馨香,香味會讓他短暫地忘卻正折磨著自己的苦痛。
加洛步下國王塔的螺旋梯,王國騎士團團長,國王守衛的莫勒·維克梅特爵士正在門口等待。
“早上好,莫勒爵士。”加洛輕鬆地打招呼。
“早上好,殿下。”穿著黑色鐵鎧,身披金色緞披風的莫勒以他一貫的平板語氣回應。
金色日芒與黑色群山組成了維克梅特家族的紋章,同時也代表著山地領盛產的金礦與鐵礦,於是金與黑的顏色便成為了象徵他們家族的顏色。
走過新王堡中央庭院,正在持劍盾訓練的騎士們紛紛駐足行禮,每一個加洛都會以頷首回應。穿過通廊,便是新王堡的王家花園,幾個侍女見到加洛便慌張地停下嬉鬧,紅著臉低頭侍立。國王的寢宮在王家花園的旁邊,而花園的另一側是專門為貴族夫人、貴族小姐們建造的小聖堂,此刻已有不少婦人在內祈禱。
推開寢宮的寬敞木門,一股熱浪從黑暗中襲來,其間夾雜著一股令人泫然欲嘔的氣味。是腐敗的味道,加洛暗想,空氣的腐敗、食物的腐敗,或者是生命的腐敗。
或許是突然的強光讓伊戈爾·維克梅特非常不適,他開始痛苦地呻吟。侍女急忙跑到加洛的身前,低下頭說道:“殿下,請快關上門。陛下似乎害怕見到光。”
加洛讓莫勒守在寢宮外,在黑暗中適應了片刻後,走入臥室,半跪在父親的床前。
就著昏暗光線,加洛依稀能看清父親深凹的眼窩,漆黑的眼珠似乎要將他害怕的所有光亮全部吸走。
“修士剛來給陛下餵過藥。”侍女站在加洛的身後解釋道。
“你,”父親伸出一隻枯槁的手指,指著侍女,“走……”
“是,陛下。”侍女小心翼翼地將水盆毛巾拿走,又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