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決定還是透露一部分內容:“曲阿靜謐之鄉,長居於此可享清趣盎然。郎君近來若是有暇,不妨於鄉中多逗留一些時日。”
聽到這話,沈哲子眸子便閃了一閃。這幾年他大半精力雖然都用在經營產業上,但對時局的關注向來都沒有鬆懈,聽到韓晃這暗示,當即便有所猜測。
“數年之前,我家遭受王逆牽連,為家業計,我受家父差遣抵達都中。”
沈哲子揹負雙手,一邊走著一邊狀似閒聊說道。
韓晃聞言後笑語道:“郎君沖齡而步龍庭,
年齒雖幼卻有韜略之才,深得紀穆公青睞而收為入室,繼而名動大江。如此故事,我聽來都覺澎湃,實在欽佩不已。”
隨著沈哲子名望越發煊赫,舊年事蹟也一一被人翻起,傳頌四方。只是韓晃在言道此節時,心中不乏落寞感慨,一個白身少年為救家業孤身入都,就此在時局中翩然蹈舞,至今已赫然是整個江東都備受矚目的少年俊彥,來日黑頭三公都有可期。
可是那一年,真正挽救大廈傾覆、扶鼎於危亡之際的卻是他們這些寒傖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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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晃尚記得,那一年他隨邵陵公過江而來,連場惡戰,最慘烈的一仗他率百餘眾直衝王氏中軍營壘,手刃數十,身被血漿,戰後清點,中傷數十處。因此惡戰奠定勝局,然而事後論功,不過加一雜號虛銜,最差一等的爵祿都沒有獲得!
“當年之事,不過是門戶之私,實在不值得稱頌。我與韓將軍言此,亦非自誇舊年之功,而是另有一樁不曾道於人的隱私之事要告於將軍。”
沈哲子見韓晃神色不屬,頗有落落寡歡,大概也猜到對方心中的感慨,世風如此,非他一人能夠扭轉。崇玄鄙武,這是整個時局的悲哀,失意之處,實在不是言語能夠化解。
“人皆道紀師愛我之才,但說實話,一個沖齡小童又有什麼才學值得紀師那種國士之選高看一眼?這件事的隱情,今日倒也不妨對韓將軍道來。”
說著,沈哲子便將當年南頓王借勢逼迫他家,而後他轉以此說動紀瞻相助的內情對韓晃講起。語調雖然不重,但其中所蘊藏的利弊權衡卻發人深思。
韓晃聽到這話後,臉色便陡然一變。他今次入都,便是奉邵陵公之命與南頓王接觸。而沈哲子言及此事,不啻於告誡他此路乃是自絕於眾的險途,南頓王絕非可共謀大事者。這讓他心中百感交集,既驚詫於少年的思維敏銳,又因沈哲子這告誡而憂心不已。
時下歷陽雖然越發跋扈,但底色卻是越來越窘迫,中樞對歷陽的封鎖日趨嚴重,只能擺出這種張揚姿態才能形成暫時震懾,讓上下安心。面對這樣的局勢,歷陽迫切需要來自外界的援助。
與之情況相類似的便是南頓王等宗室,早年間他們謀求為會稽王請歸國,卻遭到臺中一致的反對彈壓,繼而便是一系列的削權,幾乎已經被中樞壓得喘不過氣。
在這種形勢下,彼此合流已是註定之事,絕非人力能夠阻擋。韓晃雖然感受到沈哲子話中的勸誡之意,但他只是一介督護而已,也並不能越俎代庖為邵陵公作出決定。況且,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如果不與宗室合流,歷陽的出路又在何方?
沉吟良久之後,韓晃喚過一名親兵將自己的配弓送上來,神態鄭重兩手呈送到沈哲子面前,說道:“此弓為晃祖傳,雖非寶器,亦是先人殷厚寄望。郎君心跡曠然,不以愚之寒鄙而見疏,折節而交,禮下卑人,此情無以為報,惟有此弓相贈。異日或作永隔,睹弓懷人,不忘舊誼。”
見韓晃說的鄭重,沈哲子也連忙雙手將弓接過來,撫摸著古意盎然的弓身上密緻的纏絲亮漆,亦能感受到韓晃對此弓的看重。他拇指輕撫弓弦,神態不乏寂寥:“勾弦頻射,流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