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公石涉歸、上庸公石日歸,都可算是羯國本族耆老,算起來都可以說是羯主石勒一個時期的人物。但若說他們與石氏皇族有多麼親厚、確鑿可查的關係,其實也未必。
羯胡內附年久,而且本身也不是匈奴那種傳承有序或氐羌那種族裔眾多的勢大胡族。至於羯主石勒,不過是武鄉羯胡中部落小帥出身而已,大概可以類比於晉人中的鄉豪門戶。
而且由於羯胡本身在諸胡之中便不算是強勢族群,所以石勒的出身還要更低微一些,否則不至於被擄掠售賣為奴隸。
至於石勒之後的崛起,其實也與部族沒有什麼關係,察其半生軌跡,一直都是在給人或為奴僕、或為爪牙,充滿了背叛與依附。所以石勒這個人,拋開其功業如何不論,哪怕在本身的羯胡部落內,風評都不甚高。
只是隨著勢力越發壯大,同族之眾畢竟在心理上更親近一些,石勒也開始注意籠絡羯胡人眾。而對於羯族那些耆老們而言,他們這座淺塘竟然有幸湧現出一條惡蛟,自然也就樂得依附。石涉歸等人,本身便是羯族中各擁部曲的豪帥人物,在這種情況下也樂得與石勒攀上關係,以宗親自居。
但之後石虎當國,特別是用酷烈的手段誅殺夔安等一眾羯國耆老,石涉歸等自然也受連累,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權柄卻被奪走了。
當皇后鄭氏的私詔送入石涉歸手中時,他已經是嗤笑不已:“賤婢魅寵於主上,才稍得人上之名分,如今孽子亂國,我等肯不計前嫌出面定亂,已經是不負先主的恩義。這蠢婢居然還自恃名位,不願出見宗老臂助!”
雖然言辭中充滿了對皇后鄭氏的鄙夷,但當打聽到周遭受此私詔的不過寥寥數人,石涉歸心裡才好受一些。他雖然與那些人家一同行入苑中,但也並不覺得那些人真有多少夠資格與他同出同入、平起平坐。
如此看來,皇后不願直面眾人,只召幾名她以為能夠親近信任的耆老重臣商論事務,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話雖如此,石涉歸眼下既不便自引部曲入見,但也沒有膽量孤身入見,畢竟皇后身邊還有一個兇殘成性的太子石邃。
於是他便去與並受私詔的石日歸等人碰頭商議,很快便達成一個共識:他們入內拜見皇后可以,但卻不能這麼輕易就入見,皇后也必須要拿出誠意來,特別是需要保證他們人身安全。
口信傳入未久,不多久便有回信傳來,這一次傳信者竟然是博陵公石遵親自至此,這也算是一種入質了。
“諸位賢臣宗老,能夠於此際慨赴國難,母后對此也是深有感激。但畢竟內外有別,當下主上又遠在信都,母后實在不便出見外廷群僚,只能為此權宜。眼下派遣小子前來禮邀,還望諸位不要見疏。當務之急還在定亂,宮苑敗壞至斯,諸位也都有見,若還不能共舉定亂,遲則禍患更深,力將不及啊……”
石遵本就是石虎諸子中少有能夠篤守禮節者,此時放低姿態、懇切十足的面見眾人,也讓在場那幾人頗感受用,甚至上庸公石日歸忍不住感慨:“殿下好學篤靜是好,但也不敢絕遠人前啊。以至於我等雖然久在國中,竟然不知主上膝下賢子壯成……”
這種虛辭吹捧,石遵自然不會當真,更何況若非眼下情況特殊,就算他對儲位也有企圖,也根本不必折節交好這樣一群早被投閒置散的老賊們。
但無論如何,石遵的到來總算讓人打消疑慮,追從石遵行入皇后宮中。皇后端坐以待,至於太子石邃,也因為當下身份敏感和性情乖張,並沒有在此刻出席,以免更加壞事。
眾人行入禮見皇后之後,皇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由少子石遵出面轉達她的意見。首先便是襄國此亂緣由,暫且存而不議,當務之急是要從速掃除外患。至於石涉歸等人,皇后全權受命他們統領襄國目下所有人馬,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