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實在太謹慎,漢國遠來結交,為子求婚,這於我族是個多難得的機會!”
對於劉務桓的保守,閼陋頭等人多有微辭:“咱們邊塞各族,哪一部也都不乏悍勇之眾,只是因為生長在這苦寒荒土,子民無有生產儲蓄,才一直不得壯大。那代主什翼犍,也是因為久做大趙天王帳下奴婢,才得了賞識扶植,有了稱霸漠南的雄姿。如今漢王興復舊主偉業,咱們正該黨從附庸,這難道還需要猶豫?”
此一類的道理,劉務桓又怎麼會不知,他部族人眾或是不多,但生在這樣的苦寒天地中,為了一口吃食都能拔刀相向,向來不乏以命相搏的悍氣。只要能夠得到一塊豐饒的根基地,自能廣擄人口驅用生產,給部族源源不斷提供壯大的資本。
但屠各人先後截然相反的態度,總讓他心裡感覺有些不踏實,覺得漢主劉昌明應該不會如此便宜他們。
“南疆有霸者,連趙國石氏天王都不是對手。漢主不是一個宏大氣象的君王,他重貨誘我,我擔心他是要詐我向南,以部族勇士性命為霸者磨刀啊!”
鐵弗部雖然遠居塞上,但是對於南方的風起雲湧也並非全無所知,特別是趙國中衰的那個轉折點,也讓南疆那位雄起的霸主威名傳播於塞上。
劉務桓有此遲疑,所以不敢執迷於眼前的短利,因是仍然專注於同劉顯虛與委蛇,繼續試探,並不時向其人顯露筋骨之壯。
鐵弗人的勢力範圍,主要集中在朔方、五原等地,特別是位於秦漢故塞之內的五原,因為地近黃河,多有水草豐茂的河川,可以說是鐵弗部最主要的元氣充足所在。
可是隨著什翼犍自趙國返回漠南,藉著趙國的勢力號召舊部創制復國,其勢力急劇向西擴充,五原牧場也成了兩方爭奪的一個焦點。至於最終結果則是鐵弗人寡不敵眾,被代國強勢擊潰,上代首領劉虎也因此悲憤懷恨而亡。
劉務桓得位之後,第一時間便向代國表示臣服,願雙方永好、不興戈事。什翼犍雖然不再窮攻朔方,但得手的五原卻並沒有還給鐵弗部,而是授予了鮮卑獨孤部,並將獨孤部封為南部大人,統率諸邊群胡,包括鐵弗部在內。
在這樣的形勢下,鐵弗部近年來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最興盛時領民七八萬眾、依附部落大大小小二十餘個,可是現在勢力驟減,僅僅只保留下盧谷川周邊百里水土,部眾僅剩兩三萬,哪怕是傾盡族力,男女為兵,能夠湊起的也不過數千之眾。
但這並不足以說明鐵弗部勢力就弱,能夠在代國強壓之下還能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且保有自己的勢力根基,鐵弗部這數千之眾雖然甲戈尚且不備,但一個個也都氣勢悍勇,可以稱得上是虎狼之眾。
隨著逐漸試探下來,劉顯也漸漸摸清了鐵弗部的實力如何。應該說這跟他們預期中的差不多,鐵弗部是窮兇極惡、可以飼為鷹犬之用,以其悍不畏死的精勇之卒,再搭配目下漢國仍然剩餘的數萬雜胡義從,與晉軍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畢竟晉軍雖然軍勢強盛,但也不可能永遠將主力放置在套內,河北還有一個霸主石虎,其人若能伺機以動,漢國未必不能死地翻生。
但劉顯在細覽鐵弗人面貌如何之後,卻覺得將其部招引南去其實稍欠考慮。鐵弗人悍則悍矣,但正是因為太過兇悍,所以反噬的危險也是極大。
劉顯就親眼見過幾次,鐵弗人內部都因為牛羊、吃食的多寡得失而以性命相搏,就連族長劉務桓對此都沒有太好的杜絕辦法,只能以威望壓制。換言之這是一支難於馴良的窮惡之眾,招引南去很有可能會演變成飲鴆止渴的下場。
因為這一點憂慮,劉顯也不再多提鐵弗人南遷的話題,居然一本正經談論起求婚事務來。
且不說劉顯與劉務桓各自心計如何,那個少年劉幹在鐵弗部居住下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