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逼離封國而對這個兄長心存一些陰影、忌憚,那麼今天發生的一切,便讓他對石宣徹底的不再忌憚,更覺得石宣之所以能夠奪下碻磝,純是運氣使然。
如今他雄軍在握,與河南晉軍初戰便告捷,頗有所向披靡的氣勢,又哪裡甘心再聽石宣那個庸才蠢物的排程,河南之地自有大功待取,他反而要小心不要被石宣的庸碌之師所連累。
而石宣在返回自己的營帳之後,心中的怒氣不曾稍斂,即刻將楊杯、趙生等心腹召入營中,他先指著楊杯吩咐道:“你即刻上船返回平原,告令再集各部,即刻整師南來增援。告訴他們,敢有猶豫不前、貽誤軍機者,待我歸國後,必誅其人!”
說話間,他更將自己貼身隨用的金杖都遞給了楊杯,就是為了表示這一條軍令的重大,他言出必行!
楊杯聞言後不敢怠慢,接過石宣的符令並信物,跪拜之後便匆匆離營而出,往渡口去登船北上。
待到楊杯離開後,石宣臉色仍然陰冷,坐在席中望著帳外長久沒有出聲。至於帳內的趙生,此前進讒離間,卻被石宣不近人情的呵斥辱罵,此刻也完全不敢發聲,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你這閹奴,難道沒有話說?招引那豎子南來,可是你向我進策,如今反成這種局面,讓那豎子譏我辱我,這難道不是你的失策罪過?”
過了好一會兒,石宣突然一拍書案,滿臉殺氣指著趙生怒喝道。
趙生聽到這話,更覺欲哭無淚,也深感追從這種生性涼薄又反覆無常的暴虐之人實在太不容易。局面發展到這一步,又怎麼會是他這樣一個半點軍權都無的閹人能夠掌控的?作為一個謀士,向主公獻策進言是本分,但具體到採不採納、該要如何執行,這個主公就全無責任擔當?
但是這些腹誹,趙生卻不敢講出。誠如石宣作言,如他這樣的傖微閹奴,如果不是依傍於石宣這樣的大樹枝幹,在如今的河北連活命尚且艱難,更不要說權勢富貴了。
“此種局勢,罪在張坦!這狗賊辜負殿下厚用,以數倍之眾強攻濟津,非但不能得勝,反而大敗虧輸。敗軍種種,更是直接落入龍驤將士目中,之後再想以威令懾服其卒眾,便有些艱難了……”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關鍵時刻,趙生也是有著不俗的甩鍋技法,將所有罪過拋在那個倒黴蛋張坦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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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石宣滿意,不待趙生說完,他又冷哼道:“狗賊誤事該死,又何必你這閹奴多嘴!至於你,若不想與張坦狗賊並死一處,就趕緊思索你這劣謀該要如何收拾!”
趙生聽到這話,臉色更苦。此前所以提議將龍驤軍招引南來,一則是因為石宣有襲奪碻磝大功在前,又牢牢掌控這一南面要津門戶,只要石韜率部南來,進退都在石宣掌控中。
那些龍驤悍將們,不過是因為主上詔令暫歸石韜節制罷了,彼此之間也並沒有牢不可破的主從關係。
一旦南來,石宣先得大功,又掌退路,方方面面都要遠勝於石韜這個唯恃門蔭的黃口小兒,如是再分別拉攏威逼那些龍驤將領,造成一個由石宣實際掌控其軍的現實,就算之後主上石虎心生不悅,石宣有大功在先,為了保證今次南掠能夠順利進行,也必然要予以追認。
可是現在,雖然碻磝還在掌握中,但局面卻大不同。石宣原本寄望於在龍驤軍南來之際,將局面再作開創以加大奪龍驤軍權的勝算,結果大敗虧輸不只,更連軍敗種種醜態都落入龍驤眾將眼中,連帶著早前襲奪碻磝的風采都大為失色。
而且巨樓嶺一敗,也讓石宣實力大損,若在此刻選擇發難截留龍驤軍退路,說不定就要被石韜反殺,直接將之逐出碻磝,反將石宣此前事功一併奪取。
本以為是肥羊入圈,卻沒想到竟成了引狼入室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