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面前。他動作有些遲緩的拱手為禮,這倒不是在做戲,真是冷得手腳麻痺,開口便是沙啞虛弱之聲:“言行有缺,愧見二公……”
溫嶠冷哼一聲,解下裘衣遞給旁邊站立的謝奕,示意先給沈哲子披上。謝奕將那裘衣接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沈哲子,見其沒有表示,便不敢上前。
“維周何以言此?你之所言,絕非謬論,又何罪之有?那些浪蕩子閒養不學,戾氣蘊生,做出惡事,有罪應償。你又何必罪責自己,消磨志氣!”
劉超一邊溫言勸慰,一邊彎腰要扶起沈哲子。
沈哲子側身一避,卻因身體僵硬,整個人摔在了蒲席上,背後荊條突出,繼而便將脖頸劃出一條血痕。
他掙扎著復又坐起來,再對兩人拱手:“多謝二公垂憐,實在惶恐幸甚。非功不妄求,非罪不輕咎。私心竊念,今日都內惡事,愚確無罪。今日負荊而來,也非因罪自懲……”
溫嶠聽到這裡,已經隱隱感覺不妙,加上眼見沈哲子瑟瑟發抖、頸下滲血,確是有幾分可憐。他上前一步橫了謝奕一眼,劈手奪來裘衣,彎腰自沈哲子身前裹上:“既然自己也知無罪,那一切不必再言。快快起身,擇地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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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聽到這話,當即便老大的不樂意,他自虐這大半天,怎麼可能半途而廢,掙扎著並不起身,只是大聲道:“雖無罪實,心不能安!還請溫公不要壞我情義……”
兩名臺輔到場,圍觀者心內本就不乏好奇,突然聽到沈哲子這喊叫聲,好奇心不免更加熾熱,一個個不由自主的靠近過來,想要聽得更清晰一些。
溫嶠聽到這喊話,臉龐頓時一黑,心內也實在有些羞憤,索性直起身來站在了一邊。
“維周你這又是何苦!”
劉超嘆息一聲,接了溫嶠的班將那裘衣裹在沈哲子身上。他自然也知道沈哲子在這件事情當中處境實在難稱美妙,他那番言論乃是這一場亂斗的直接誘因,如果處理不好,雙方涉事者家長必然都要有所怨望。雖然沒有什麼確鑿罪狀,但卻根本無從辯解,可謂一個死結。
沈哲子醞釀了許久的情緒,這會兒倒也無需再怎麼作態,清淚已經自眼眶中滾滾落下:“本是韶年俊彥,即便不願俯仰闕下,才事君王,也可以長嘯山野,孤芳自賞。為何一定要執於厲念,窮爭自戕!死生事大,不可不敬。我是何幸之有,能讓同儕共競高低之論!譽不敢輕矜,毀不敢懷怨,俱是一時笑談,浮雲視之。因此浮雲之論,害人華年早夭,義不敢當啊!”
講到這裡,沈哲子語調已經悽苦無比,淚流滿面。
周遭觀者眼見沈哲子傷心欲絕,一個個也都戚然形於面上。尤其場中有受害者家屬,聞言後更是掩面悲哭起來。就連抱定主意,認為沈哲子不懷好意的溫嶠,聽到這泣訴,也是微微動容,不再說什麼,讓人將牛車上的暖爐拆下置在沈哲子身畔。
劉超沉默片刻,才拍著沈哲子顫抖的肩膀溫聲安慰道:“維周你是時下眾望所繫的俊彥,自然會廣受賞鑑。既知人所共望,更應該以此自勉,自省自令,做一個同輩中的德行表率。切不要因那些閒散浪蕩子的惡跡自慚自傷,毀志頹形,黯淡了風采鋒芒!”
“劉公盛譽,實在愧不敢當!小子往年不乏浪行,幸得君王親厚,諸公寬宥,稍得一二薄名,向來不敢自矜。前日鬥爭諸子,執賢據雅,能行人前、敢為世先。若能厚以甲子,加以春秋,怎知當中無一二國之干城、清流標榜?”
沈哲子淚水漸漸停住,繼而雙眼卻變得堅毅起來:“而今逝者已矣,生者待刑,即便再有追悔,已是於事無補。事緣於我,不敢高臥避嫌,曉夜奔命歸都,悼詞告緬亡者,負荊告慰生者。”
講到這裡,沈哲子才作勢欲起,卻因寒冷麻痺險些跌倒,謝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