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言到北府兵,乃是南北朝之際當之無愧一支雄師,無論是保衛江東的淝水之戰,又或劉裕所主持的北伐,還是鎮壓天師道叛亂,無論對內對外,都取得了驕人的戰績。
但是作為北府軍的前身,徐州軍事集團在整個東晉前期,無論在對內還是對外,其實都沒有什麼亮眼的表現。當然可以說是統帥的水平不同,但其實更深入來看,尤其是從兵員整體來看,前後迥異的表現,當然不可能是在短短几十年之內發生什麼基因突變。
徐州軍的戰鬥力一直很強,單拎出來僅僅蘇峻一部,便能攪得江東雞飛狗跳。可一旦有什麼大規模的集結軍事行動,表現則難稱亮眼,甚至可以說是拙劣。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派系林立,人心渙散,完全沒有一個高度統一的整合。人人各自都有一盤算計,哪怕是衛霍重生,面對這樣的局面應該也是飽受困擾,難有作為。
其實單純從與吳中的聯絡而言,沈哲子選擇由京府、廣陵北上無疑更具便利性。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解決這些軍頭們各自的糾紛矛盾,將他們整合到一起來。但這太難了,也不是能在短短几年之內完成,而且必然要伴隨著武力,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擴大戰事,造成全域性的糜爛。即便能做到,也趕不上北伐的最好時機。
所以對於徐州,沈哲子眼下也僅僅只是寄望他們能夠不亂,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局面。所以郗鑑只要不為青徐人家張目,旗幟鮮明的阻撓北伐,沈哲子也是願意幫他維持住徐州眼下的局面。
像郗鑑這樣,本身名望資歷兼具,既沒有太高的軍事能力,又沒有太大的軍事野心,坐鎮淮地,在當下而言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談話將近尾聲時,郗鑑又讓人送來一個箱子,笑語道:“遼地遼東公使人跨海南來,投信我處,想要遣使入拜。本來我是打算使人送信歸都,不過既然維周你也將要起行,那不妨請你轉呈臺中。”
沈哲子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好奇。所謂遼東公乃是鮮卑慕容廆,遼西公則是鮮卑段氏的封爵,這一點他倒不會記混。慕容廆使人投信到郗鑑處,所為何事,倒讓沈哲子不乏好奇。
他讓人收下箱子,然後便向郗鑑辭行。在回程的車駕上,沈哲子便按捺不住好奇,拆開信件瀏覽一遍。信上內容倒也不多,不過是重申一遍東晉朝廷的宗主國地位,然後又言道願意出兵,與東晉朝廷南北夾擊石趙。接下來還有一些其部屬的附信,言辭則更直白,就是在為慕容廆要官。
這些信通覽過一遍後,沈哲子嘴角便噙著冷笑,將之又收回箱子裡,隨手丟在了一邊。
遼地的局勢如何,沈哲子並不是很清楚,但也明白一點,如今遼地鮮卑主要任務還是內鬥,指望他們與江東呼應起兵,那是做夢,根本就不足指望。
遼地幾部鮮卑,且不說已經半殘的宇文氏,慕容氏與段氏彼此攻伐,狗腦子打一地。慕容廆眼下不過僅僅稍佔優勢,在整個遼地都還不算一家獨大,更是無力南侵。相約伐趙不過一句屁話,其主要原因應該還是在東晉這裡討要一點法統上的優勢,在與段部的較量中佔據更有利的地位。
雖然東晉朝廷影響力不足延伸到遼地,但是作為眼下漢人正朔所在,加上遼地尚有大量逃難而去的漢人,如果能夠在這裡獲得一個大義的名分,對那些漢民們無疑會有更大的招撫力度。
對於這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沈哲子根本無意去回應搭理。而且慕容鮮卑本來就是他心目中繼於羯奴之後的目標,都是需要清理的物件。如果這些信件是直接送到他處,直接一把火燒了了事。江東尚有大量的人不能團結發動,他才沒有心情去拉攏示好慕容家一窩的天生反骨白眼狼。
不過這些信也不是沒有用處,來日送回臺中,必然會引起臺內廣泛的討論。那慕容廆想做燕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