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旬的一天,皇帝在臺輔諸公們的陪伴下在建平園接見宴請南北時賢。因為今次清議的規模本來就大,所以這一天場面也實在不小。數千人到場,加上維持秩序的萬餘宿衛,區區一個建平園是安排不下的,甚至於將左近許多邸舍莊園都給徵用起來。
參與人數眾多,本身就是一個好現象。因為說實話,元帝這一系作為正統所在其實本就不是眾望所歸。今天這個場面,乃是南渡以來未有之盛會,說明正統性得到了極大的加強。這在經歷過屢次動盪,尤其是王敦和蘇峻這兩次反叛之後,更是顯得尤為難得。
而另一個看點則是幾個重要的方鎮俱有人出席,東揚州沈充、豫州庾懌都是親自到場,獨佔荊揚的陶侃也派數名子侄前來,徐州郗鑑也派了兒子並幾位重要的屬官入都。餘者大大小小郡國,除了實在治地偏遠的地區之外,大多數都遣使入賀。
對於這一點,年幼的皇帝尚還沒有特別的感觸,只是覺得叩拜覲見的人太多了一些,整個典禮冗長繁瑣,直接耽誤了他早前與沈哲子約定去遠觀幾個備選後室的人家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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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臺輔諸公們,則實在有些欣喜若狂。尤其是新進執政的褚翜,心內本就不乏忐忑,擔心鎮不住場面,如果屆時方鎮無一到場,那對他這個執政而言也實在太尷尬。沒想到場面之大遠勝預期,實在是一個意外之喜。
因為參加宴會的內外臣民太多,原本尚有幾分突兀的琅琊王氏集體缺席的問題,都不再顯得那麼引人矚目。
在這龐大的殿堂中,沈哲子有幸得列一席。他作為東曹掾,在稍後皇帝接見過內外臣子之後,要與公府一眾屬官們上前去舉薦今次清議中所挑選出來的在野時賢。
這些廣得時譽的人一旦接受徵召,那麼可不是簡單的秘書、著作能夠打發,直接高居兩千石也有可能。比如原本歷史上的殷浩,隱居十餘年,一出山便是揚州刺史、入臺執政。而且遵循的渠道也不是久有的徵召,而是皇帝親自下詔備禮而聘,可謂是極大的榮耀。所以對於那些高門厚望者而言,在臺在野其實都是小事,今日田舍翁,明日可能就是九卿三公。
不過如今的殷浩可沒有了這種好運氣,到現在還被監在尋陽陶侃軍中。至於殺掉其叔父殷羨的周撫,則列名荊州今次呈送的功名錄中。所以,雖然眼下殷羨的罪名還沒有確定,殷浩註定了是刑家之餘,必然要遭到長時間的禁錮。除非再有強人舉用,但這幾乎不可能,畢竟禁錮和隱居還是有區別的,陳郡殷氏也並非什麼無可取代的門戶。
王導雖然離任,但沈哲子也很難完全掌握舉薦的話語權。且不說劉超和彭城王這兩個暫代的上司,單單在公府內,他這個東曹掾便排在了五六位之後。但是如今這個形勢下,誰又會以跟他為難為樂呢?
所以,今次一共挑選出十六位的時賢舉薦,除了當中確有幾人大名難擋比如廬山翟湯之類的高賢之外,沈哲子推舉的人選中最終有八人落在了最終的名單上。這其中便包括江夏公衛崇、會稽虞、魏等幾家的族人,還有一個便是潁川陳規。
至於沈家本家,這個問題則不免有些沉重。沈哲子就算臉皮再厚,也並不覺得自家如今真有夠資格從這個途徑入仕的族人,無謂自取其辱。他家也根本不稀罕這條入仕的道路,當然就算稀罕也沒辦法。
原本就冗長的典禮,又因為庾懌的奏對而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庾懌也是憋了兩年多的一口氣,藉著今次的大典直接提交了收復合肥的戰略規劃。
原本這種典禮應是走個過場,這一類的軍國大事實在不好深談。但庾家過往這兩年也實在是飽受攻訐,庾懌想要一鳴驚人也是可以理解。當然他也並不是一味的莽撞,還是在聽取了沈哲子對民風的總結洞悉之後才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