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水是黃河北岸一條不甚出名的支流,發源於魏郡,自汲郡注入黃河,本身河道不算深闊,每每黃河水漲,總會發生程度輕重不一的倒灌。
因此這河流注入黃河的口徑極為模糊,形成大片的灘塗沼澤,需要穿過這些綿延幾十裡的沼澤地帶,才能抵達真正的河流乾道。
因為這樣惡劣的地理環境,汲郡也並未在此設定什麼營壘駐軍,只是左近一些豪強分割佔據,在這裡經營一些漁獵之類。
田尼那艘規模稍大的座船被留在了下游渡口處,至於其他的兵眾,也都被打『亂』原本的部伍均勻分佈在四十多艘戰船上。
這一次出兵,唯一稍可安慰就是戰船的損失並不算太嚴重,除了十幾艘舢板輕舟加上搶灘衝堤所損失的那三艘戰船外,餘者俱都保全下來。這也是因為靈昌津的淮南軍幾乎沒有舟船用於作戰,一旦汲郡兵撤軍,也就沒有了追擊的手段。
但這並不足以令田尼心情變得好轉起來,這一路上,他的臉『色』陰冷的可怕,甚至親自鞭打斥罵那些不盡力的棹夫船工。而他所乘坐的戰船上,氣氛也是壓抑到了極點,除了船槳拍打水浪聲之外,幾無絲毫人聲發出。
當船隊抵達河口沼澤的時候,速度難免降低下來,這裡雖然看似碧波『蕩』漾,但有很多地方其實僅僅只是一層淺水而已,根本不能承載舟船通行。所以需要有經驗十足的船工舵手領航,才不至於擱淺於此。
碧波無垠、沒有什麼參照物的水面誠然容易讓人『迷』途,但這一片沼澤分佈的諸多河洲,茂盛的蘆葦水草幾乎覆蓋大半河面,顯得雜『亂』無章,想要選擇出正確的通道,同樣不容易。
船首站立著幾名船工,手中持著長達數丈的竹篙探測著水流。偶爾有水草過分茂密處纏繞在船槳、尾舵上,船工們也都不敢發聲抱怨,只是用力甩開這些水草,很快雙臂便如墜重鉛,臂膀上肌肉都痠痛抽搐,整個人更是汗流浹背。
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敢稍有鬆懈,偶或探出頭去迎面撞上那些槳舵激起的水浪,稍微感受一點涼意。
“慢一點,取弓來!”
突然,站在船側的田尼低吼一聲,向後方招了招手。近畔親兵聞言後稍作錯愕,然後忙不迭解下配弓遞到了田尼手中,繼而順著其人注視方向望去。
待到船速慢下來之後,才發現田尼所注視的那個方向上,一團稠密的水草在水面下氤氳鋪開。而在那凌『亂』如同麻團的水草叢中,正有一尾將近半條手臂那麼長的肥碩河魚被纏繞其中。
那條魚不知怎麼闖了進來,越掙扎纏繞在魚身上的草團便越緊密,乃至於漸漸翻轉將一半魚身都拖出了水面,曝曬在烈日下,這樣的模樣似乎持續了有一段時間,『露』出水面的那一半魚身早已經乾巴巴沒有了光澤。
“噤聲!”
田尼『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角,接過一根矢鋒尖長銳利的羽箭,輕輕搭在了弓弦上,而後微微側首瞄準,緩緩拉開了弓弦。
親兵們眼見此幕,一時間或是『迷』茫不已,或是哭笑不得,但卻不敢打擾到主公這突如其來的興致,只是低聲吩咐那些船工們儘量將船身『操』控平穩。
啪、啪……
兩聲短促的魚尾拍打水面聲,那條魚在蓄力片刻後又驀地掙扎起來,原本稍顯死寂的畫面復又變得鮮活。
看到這一幕後,田尼眉弓驀地一顫,甚至就連持在手中的弓身都微不可查的抖了一抖。不過很快,他微蹙的眉頭便又舒展開,嘴角則掛起了一絲殘忍、戲謔笑意。
因為那條魚的掙扎並沒能讓它脫離水草的束縛,只是濺起的水花落在魚身上將那一半已經曬乾的魚鱗又稍作溼潤,但是因為這一次掙扎,那團水草整體都被牽動了一下,反而將魚身託得更高,那一部分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