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苑驚變,已經令得整個建康最上層都為之震『蕩』不已。但事情發生幾個時辰之後,仍然只是侷限在小範圍傳播,根本就沒有擴散於外。
覆舟山碼頭處,沈哲子站在座船上扶欄眺望對面岸上宿衛們緊張的排布駐紮,再稍作回想,才越體會到臺輔們這一次的處心積慮,只怕選擇覆舟山這樣一個渡江地點都是經過了長久的討論吧。
宿衛們雖然在外排布,但卻絕不敢接近碼頭,甚至連明顯的弓刀兵械都不作分發,大概也是擔心進一步刺激到了沈哲子。這倒符合臺輔們謹小慎微的特點,也更加凸顯出此前那種手段的突兀『性』。
無論什麼程度的權鬥,『操』作的根本還是人。彼此相忍多年,其實雙方『性』格和行事風格如何彼此都不陌生。
而沈哲子今次輕易入彀,也是因為臺輔們今次所為實在太突然了,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雖然不乏謀士售賣奇謀險計的可能,但籌劃這次事件看似簡單,實則牽涉的方面極多,且因此引發的不可控變數也多,絕不可能憑著一兩個賣弄乖巧的謀士紅口白牙就能說動臺輔們改變根本的風格。
所以,這後方隱藏的變數絕非等閒,最起碼在身份地位上應該能夠做到與臺輔們平等對話,甚至能夠擺出極具分量的籌碼,才能說動老『奸』巨猾的臺輔們聽從他的建議!
本身不在時局中,同時又具有這樣的能量,而且還有北軍這樣一個明顯的犧牲品佐證,這樣的人在建康並不多!
傍晚時分,沈恪穿過覆舟山上宿衛營地,帶領一部分家人並許多餐食登船。宿衛們警戒於此更像是阻攔閒雜人等的靠近,對於沈氏族人卻不敢阻攔。
“你父使我前來,只有一言有告。家中一切安好,無論維周你作何抉擇,必都全力以助,不計代價!”
沈恪上船之後,與沈哲子分席坐定,而後便說道。
沈哲子聽到這話,糟糕的心情也有所舒緩,繼而不乏愧疚道:“近在咫尺,我卻不能歸家拜望,反要連累親長為我擔憂,實在是慚愧。”
“發生此等惡事,誰又會以此來怪罪你。反而家中親長都因我家麟兒受此羞辱卻無能為力,深感憤慨!”
聽到沈恪這麼說,沈哲子又忍不住嘆息一聲。此前他在臺中遭遇,言之羞辱實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哪怕以目下而言,沈哲子也覺得自己較之魏武曹『操』還是相差甚遠,這種暗指反而更像是一種拔高讚美。
但賬不能這麼算,同為政治人物,曹『操』底子『潮』啊。首先非典型世族出身,其次以刑名重典治世,挾令專威,這是沈哲子與曹『操』的相通點。若是更作惡意引申,這種暗示則不啻於告訴沈哲子,別看你打扮的人五人六,底子如何大家都清楚,不耐細翻!
從這一角度而言,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沉默片刻後,沈恪才又說道:“眼下北事究竟能得幾分從容?”
這句話便是告訴沈哲子,最起碼他們沈家內部的嫡親族人,已經做好準備配合沈哲子武統江東!
沈哲子聞言後便苦笑道:“我也不瞞叔父,雖然河北看似新功再創,但其實仍有艱難之處。另關中多有強梁於潼關窺探徘徊,其意晦深。最重要是各部仍然乏用,即便不慮邊患,若無秋糧北輸,各部都難作大調!”
這就是攤子太大所面對的實在問題,去年百萬生民的收納,差點壓得淮南前功盡棄,今年態勢即便有緩,略得墾數,但也絕對做不到自給自足。
尤其前不久為了給謝艾等幾部籌措發動戰事的物用,各地資糧又進行了一次集中北輸。沒有下一季的糧草入倉補充,沈哲子空有大軍在外卻調動不回來啊!
“其實、其實維周你有沒有想過,以你如今殊功之身,若真決意匡扶朝綱,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