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各方,塬上不乏壯力已經開始自發的組織起來,衝向灞水近畔,將浮板拋入水流中,鬧哄哄的往對面衝殺而去。
晉軍方面也很快做出了反應,先是千餘騎兵飛馳而出,沿河飛射,大量泅渡卒眾溺死於途,不得登岸,屍體或漂或沉,漸漸地就連河道都擁堵起來。
對面許多衝在前方的卒眾們,眼見如此血腥殘忍畫面,心中也漸漸滋生悔意,可是這會兒他們卻已經身不由己,後方大量受財帛鼓動之人嚎叫著向此衝來,前方許多人收勢不及直接落水。
到最後,這一段灞水河流甚至被人屍、器杖所填平,這讓後方人眾衝殺之途更加明顯,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登上對岸,有了穩定的落腳點,繼而便向晉軍大營發起了衝擊。
然而這群人僅憑一腔血勇,全無章法的衝殺,又怎麼能沖垮晉軍紮實穩固的營盤,唯一的結果只是屍體橫陳,鋪設於這一片原野中,死傷不計其數。
“晉軍銳氣難當,鄉土之禍,實非戰之罪!其卒眾殺人盈野,絲毫無恤我鄉徒性命!我縱然有心決戰於此,但眾位也見,這只是耗費生民性命的徒勞之舉。縱然心痛不忍,但為了保全一二鄉土元氣,我也要請眾位隨我轉退別處,暫避鋒芒,來日總有機會報此大仇!”
杜洪手指著灞水附近那血腥戰場,一臉沉痛道。他不惜以此數千人命營造一個血腥殺戮的畫面,就是為了瓦解這些鄉徒們頑守於此的心志,受其裹挾遁逃於外。只要有這些鄉望加身的鄉豪們在他掌握之中,來日他還有集眾復起的可能。
相反的,他若真的孤身遠遁,將這些鄉豪們留在此境接受晉人管理,這些人為了洗刷嫌疑、邀功取寵,必然要對他窮追不捨、痛下殺手!
當然除此之外,他也不乏奢望或許真能憑此激勵、以浩大人勢沖垮對面晉軍營盤,若真發生那種情況,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很明顯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他這一想法純粹就是多餘,晉軍之強遠不是這些只憑血勇的烏合之眾能夠匹敵的。
那些鄉豪們這會兒一個個神態也都是變幻莫測,他們還來不及做出什麼決斷,塢壁外已經有鄉徒開始衝開那些財貨外的守衛哄搶起來,眼見大亂將要波及四方。
這會兒杜洪更不給他們太多考慮的時間,直接下令讓身邊精銳半脅迫、半保護的包圍起來,衝出塢壁,脫離灞上,直往後方長安而去。
雖然他心裡也深痛於灞上這幾十萬人丁,今次割捨往後餘生只怕都沒有機會再坐擁這麼多的人丁役力。
但可惜的是他實力不足,強要鯨吞海補只會撐爆自己,晉軍所以如此毫無顧忌的驅趕生民西進,所看準的自然也是這一點。否則晉軍前鋒精騎很早之前便抵達灞上,若真要嚴密封鎖,那些喪家之犬們怎麼可能暢通無阻的抵達灞上。
不獨灞上這些生民他帶不走,甚至就連長安他本有的治民都需要放棄掉。要知道那一路晉軍遊騎早數日前便已經脫離了他的監控,不知已經遊蕩到了哪裡,或許今次自己棄城而逃也在晉軍謀算之內,如此一來逃亡途中他很有可能就會遭遇這一路晉軍的襲擊,想要真的逃出生天,免不了還有一番苦戰。
不過他也並非沒有佈置,早前遠結羌人姚弋仲,便不乏營建退路的用意。老羌雖然也不可信,但歸鄉情切,與晉軍衝撞在所難免。
:()漢祚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