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大同城頭的火把在朔風中明滅不定。
但大同城外的進攻還在持續,而且相比起其他兩天夜裡進攻的頻率更是猛烈了幾分。
喊殺聲、慘叫聲夾雜在大炮的轟鳴聲中,幾乎將整個大同所有其他聲音掩蓋過去。
城牆之上士兵雖是輪班更換,但經歷連續三天的攻城也都顯得有些疲憊。
也就是隊伍中隨時都有政治司的人在不停給士兵打氣,甚至還有專門的人在隊伍中找那些情緒不太對計程車兵聊天解悶,要不然還真有些士兵就要撐不住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敵軍大營中卻是悄悄分出一股小隊伍,他們並沒有加入攻城的隊伍,而是從西邊的營門遛了出去,一路直奔濮嶼大軍所佔據的防線。
李景龍扶著垛口探身,眼見數百輕騎自暗門魚貫而出,玄色皮甲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如毒蛇般貼著城牆陰影遊向濮嶼防區。“猛可老兒急紅眼了?“他嗤笑著拍落箭垛積雪,“這點人馬夠給濮瘋子塞牙縫?“
鄧鎮聞言朝著西方看了一眼,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老鄧,你什麼意思?”李景龍有些不悅道。
鄧鎮繼續輕笑,但目光卻是瞬間轉向東邊。
李景龍跟著朝著那邊看了一眼,黑漆漆地並沒有任何動靜。
鄧鎮解下貂絨大氅甩給親兵,露出內裡玄鐵鎖子甲,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雁翎刀柄:“應天小戰神看不出這是疑兵?“他下頜微抬,目光卻鎖著東面漆黑的原野。
“放屁!“李景龍耳根漲得通紅,佩劍穗子甩得啪啪作響,“小爺八歲就能識破徐達叔的調虎離山計!“
鄧鎮卻似忽然來了興趣,調笑起來;“哦!你既然看明白了,那不如咱們賭一把如何?”
李景龍眼睛瞬間就亮了,蒼蠅搓手;“好啊!賭什麼?”
鄧鎮慢條斯理地擦拭千里鏡,鏡片反光遮住眼底狡黠:“賭猛可走哪條生路?“
“賭就賭!彩頭是什麼?我堂堂大明賭神,難道還能怕你不成?”
“呵!大明賭王,咱怎麼記得你小時候天天被陛下贏得褲子都沒得穿呢?”
李景龍老臉再次一紅,嗤道:“咱那是讓著陛下,別廢話趕緊說彩頭吧!等會小爺一定要讓你把褲子都輸掉。”
鄧鎮見李景龍急吼吼模樣,故意拖長聲調:“寧陽樓包場一月,燕王他們做見證……“
“成交!“李景龍猛拍箭垛,震得鐵手套火星四濺,“東面!朱老四那邊保準“
說完後還嘚瑟地朝著鄧鎮揚了揚下巴,似乎很是得意。
但鄧鎮卻仍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是目光中奸計得逞的光芒一閃而逝。
殺~
“衝出去,咱們就能活著返回王庭。”
話音未落,西面突然爆起震天喊殺。
濮嶼防區靜如鬼蜮,待韃靼輕騎衝至百步,夜空驟亮——數百火銃齊射的流火織成赤網,將衝鋒陣型撕得支離破碎。
啪啪啪啪~
瞬間槍聲如雨,肉眼可見地收割著衝上防線的騎兵生命。
李景龍和鄧鎮都只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紛紛將頭轉向另外一邊。
就那點數量的騎兵想要衝破濮嶼的防線,簡直是有些痴人說夢。
先不說濮嶼大軍中還有野戰炮,單單就是火槍隊就足夠讓騎兵好受了。
就在這個時候。
突然整個敵軍大營所有營門徹底開啟,無數如狼似虎的騎兵朝著大營之外蜂擁而去。
就連攻城計程車兵也在瞬間調轉方向,狂夾馬腹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戰場態勢瞬間轉變,只不過片刻時間所有騎兵便不要命般地朝著朱棣大軍所在方向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