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用沉穩、老練來形容一個才得官三年,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一定以為是誰人在胡言亂語罷。
然則親自站在此處,見得這一個新進侃侃廷對,黃昭亮卻是找不出更合適的詞來形容。
簡直老練得叫人驚訝。
他提出的所有建議,並沒有一樁是叫人聽來耳目一新,振聾發聵的,只要回去翻一翻從前戰事宗卷,戰略方法,或是去問任何一個打過多幾場戰的老將,都能找出成功過的前例來。
然則正因如此,黃昭亮更覺得可怕。
這小勾院提出每一點建議,都正正能湊得上南征交趾之中遇上的問題,籌措糧秣、徵召徭役、後勤轉運、行軍、列陣、運船,從大到小,從整體到細節,他都說得流暢而嫻熟,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胸有成竹。
而更可怕的是,黃昭亮帶過兵,也打過仗,一般協理過後勤轉運,他比上頭的天子更知道,此人提出的建議究竟有多可行。
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便能達到一定的成效。
便似遣使去往占城、真臘,只用給出一點點金銀,一兩個虛銜,便能換來幾千的兵力,若是使者挑選得當,便是討來上萬援兵,也不是沒有可能。
占城與真臘兩國都與交趾相鄰,只要叫他們在後方牽制,扼住交趾要路,縱然不能扭轉戰局,卻一定是不小的助力。
怨不得天子喜歡……
不折騰,不胡來,提出的對策都切實可行,縱然並不新穎,卻也正因並不新穎,顯得要做起來格外輕易。
黃昭亮在政事堂已久,縱然因為得罪了張太后,被髮貶出京許多年,可他的能力卻是一直都在。
他比平常人更能看出這些提議的價值。
……這樣的人才,怎的會跑到陳灝麾下?
他不禁偏轉過頭,瞥了一下身旁的範堯臣。
這二傻子,這樣的人才,必不是一夕之間一蹴而就的,應當早有徵兆。
自家從前眼瞎,是因為多年在外,無空接觸,可這姓範的日日都在京城,見得如此才俊,為何不去收攏,偏偏招了一個只金玉其外的人為婿?
這同買珠還櫝有何區別?
若是自己在京城,絕不會放過這一個!
可惜叫他姓了陳……
如此,便不要怨自己手狠了!
想到這一處,黃昭亮卻是忍不住自嘲起來。
自家是不是太過緊張了?
一個小小的七品官而已,天子再看重,又能如何?
能入堂還是能入院?
一個都不能!
偏他頭上頂著一個楊黨……不,而今已經要改成陳黨了的名號,回得京中,叫自己不拿他做下馬威都不行。
——雖只是一個七品官,可有天子看重,又有從前的功勞墊底,若是任由他坐大,收攏了已是群龍無首的陳黨,等到將來交趾功成,自家派過去的人,還能從陳灝手下搶回多少功勞,卻是不好說了。
黃昭亮還在琢磨,顧延章卻是繼續往後說著:“……應調派軍馬南下,廣南、交趾雖多山嶺,然則越往升龍府,地勢越平,一旦過的富良江,便要步騎合發,選精兵乘大筏猛攻……”
——又一回提到了騎兵。
沉寂已久的郭世忠終於又站了出來,反對道:“陛下,時至今日,我朝三十餘處群牧司,蓄養馬匹不過數萬,能上陣之馬匹則是更少,邕州請調馬匹一萬,一則廣南、交趾多山嶺,又是南地,群牧司多在西北,臣恐此等生畜屆時水土不服,又恐難為大用,馬匹貴物,蓄養不易……”
他話才說到一個轉折處,卻是忽然聽得對面顧延章應承道:“樞密所言不虛……”
才見識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