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
聽得是吳益,那老人倒是鬆了一口大氣,拿袖子擦了頭上冷汗,才破口罵道:“你倒是出息了!拿這噁心貨來哄你七叔公!哪有你這沒良心的!不曉得你七嬸她那小弟就是個那姓吳的腌臢貨給逼出門去迎交趾,白白送了一條命!你莫在此處再坐了,叫你七嬸孃回來聽得,小心要把你大罵一頓!”
竟是頭一回連口飯都沒有撈到,就被攆走了。
那胥吏轉了一圈,連親戚都找不到一個去搭手的,人人只嫌丟臉——若是去送了這樣一個,將來姓吳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可州中父老鄉親都看著,卻是要戳自家脊樑骨的!
脫靴禮的找不到,湊數的也一般不好找,聽得吳益兩個字,便似見得傾腳頭的人一般,遠遠瞧見對方挑著擔子過來了,人人都把鼻子一捂,躲得遠遠的,連頭都不願意冒。
這樣的差事,誰辦誰惹一身騷,那胥吏回來撂樑子,只說自家能力不足,領了罰,再不肯去了。
下頭人你推我,我推你,眼見臨近人要走了,依舊只湊了三貓兩鼠,負責此時的州官只好去找同僚幫忙。
只可惜俗話說得好,人一走,茶就涼。
吳益在邕州城中官聲本就十分差,這一個差字不僅在民間,一般也差在官場之上。他太急於在此處做出一番功績來,對州官也好、胥吏也罷,要求已不是簡單的苛刻二字能形容,有時候便是對著州衙中的官員,也是說罵就罵,半點不給面子。
因官品、資歷,他從前幾乎稱得上是廣南西路的頭一號人物,哪怕行事、脾氣偏頗些,眾人也只能忍了,不管說什麼,都只能老老實實認了。
可一旦吳益倒臺,被天子剝了身上差遣,新上任的廣南東西路宣撫使、邕州知州卻是陳灝——這一位重病時,手下人如何被吳益欺壓,又如何同吳益分庭抗禮,可是人人都看在眼中。
這般一來,個個都只看笑話,沒有一個出力的不說,還有不少從前被斥罵得厲害的在暗中使勁的,只想看那吳益丟個大臉。
旁人都無所謂,可李伯簡到底是邕州通判,從前也與吳益搭手,縱然心中罵了一萬句,還是不得不去收拾這個爛攤子——若是送行那日出了什麼岔子,負責的卻是管著接待事務的他。
李伯簡自家想了半日,又打發下頭幕僚想了半日,依舊想不出辦法,思來想去,只要去尋顧延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