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的是好心,可莫要好心辦了壞事才是。
秋月是貼身丫頭,自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一時有些糾結,不知道是該替少爺擔心多一點,還是替自家姑娘擔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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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處秋月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擔心起了旁人閨房中的事情,另一處,顧延章同季清菱吃過了午飯,自出去散了一圈,消了積食,這才慢慢又走了回來。
兩人坐在書桌前說著話,不知不覺便繞到了季清菱才看的《折獄龜鑑》上。
“我總覺得其中舉的大小刑獄,判起案來,許多不過是情與法二字而已。”季清菱有些感慨地道,“早間看的一個案子,說的是前朝某處發了大旱,流民遍野,餓殍滿地,有一男一女逃難,那女子半途跑去縣衙中自述,說兩人乃是兄妹,那男子卻說二人乃是自小夫妻,那女子是他家中的童養媳,此刻見他家中凋零,便想另謀他嫁。當時並無路引,也無憑證,縣官問了客棧中的住客同主家,諸人都說這二人雖是兄妹相稱,但是彼時許多童養夫妻都是以兄妹相稱,難以為證。”
她看著顧延章,問道:“五哥,若是你,這案子是判離還是判和?”
顧延章想了想,道:“既無物證,也無人證,若是要判,也只能判離了。”
季清菱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判離的。”
顧延章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做甚要判離?”
季清菱便道:“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座婚,若兩人當真是夫妻,判了離,未免可惜,可若兩人是兄妹,卻判了和,那便是亂了人倫了,兩相比較,還是人倫大過。”
顧延章卻道:“我也是這般想法,只這事,說到底還是當初原籍的官員不得力,若是戶籍點校做好了,少有遺漏,一查戶籍便知,若是賑災做好了,又哪裡需要流民背井離鄉。”
兩人討論了片刻,又說起片言折獄來。
季清菱便舉了一個極有名的例子,便是大秦朝的一名喚作苻融的官員,遇上一個老嫗來報案,說是被人搶劫,又有義士去幫著捉賊,等到把賊捉到了,那賊卻不肯承認自家乃是賊,倒是反誣義士是賊。
偏因夜色已昏,那老嫗老眼昏花,分辨不出來究竟誰是義士,誰是盜賊,只得來報案。
苻融判得極簡單,幾乎是片刻之後,就有了結果——他令盜賊與義士比誰跑得快,誰跑得快,誰就是義士,誰跑得慢,誰便是盜賊。
畢竟若是盜賊跑得快,必是不可能被抓住的。
“其實判案並不難,難的是不出錯案,少用刑罰,不要屈打成招。”季清菱忍不住感慨道,“都說片言斷案,可多數案子哪裡有這樣簡單,都是靠著多年刑名的積澱,又有多方調查,方能抽絲剝繭,看出其中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