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從來不覺得自己看到什麼不平,就要不管自己的能力、分量地跳出來,如今的他還管不了別人,最多就只能管管自己而已。
但是卻不能欺負到他頭上。
若是認定他是個新進,把他當傻子來欺負,想要禍水東引,就不要怪他手快掀桌了。
等到年底,朝中就要派人來查庫查賬,他可沒有幫人擦屁股的打算。
顧延章心中所想,自然不會跟許明細細解釋,他側過頭,道:“你只管查賬,查出什麼,就是什麼。”
許明點頭應是。
顧延章復又道:“我記得你今年當是三十又六了罷。”
“通判好記性。”許明笑道,“再過幾載,便要天命之年了。”
“大器晚成,可不是一句戲言。”顧延章也笑著道了一句,“如今朝廷的雜科之中,可是有財計之選,只要一個官身,便能赴考。”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許明一眼,道:“贛州乃是上州,一兩個位子,還是擠得出來的……”
許明聽得一顆心砰砰直跳。
雖然來的時候,他已是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也一心要做得好,可自家知道是一碼事,從主家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碼事。
也許顧延章是在下餌,可這餌實在是太香了,他根本沒有辦法抗拒。
只是這言下之意?
一兩個位子?
這一行幕僚,可是有三人!
跟那兩個飽讀詩書的人比起來,自家的優勢雖有,卻是不明顯啊!
許明心事重重地跟著顧延章進了州衙。
唐奉賢早帶著幾名官吏在裡頭候著了,雙方見過禮,又寒暄了一陣,便一前一後去了府庫。
庫房的桌子上,厚厚的賬冊疊得一摞一摞的,下頭還附上了各色存底、佐證。
一看到賬冊,許明立時就鎮定下來。
怕什麼?
王廬同張京,又有哪一個有自己熟悉財計之事?
說起作文,自己肯定比不過他們,可論起做事,他們卻未必能比得過自己!
當務之急,還是要趁此機會,好生叫顧通判,知曉自己的能耐才行!
一面想著,許明把椅子拖得離桌子近了些,開始認真地翻看起存底同賬目來。
庫房外邊,顧延章卻正與唐奉賢吃著茶,說著話。
唐奉賢見查賬的只有一個許明,已是半點擔心都沒有了,他笑著同顧延章說些詩詞歌賦,地理文章,又交代了些贛州的情況,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自招呼兩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