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的安濟坊、安樂廬,住著的那些個孤寡老人,少說也有上千,這一年裡頭有了施藥局才能救得活命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
“通判活了這樣多人的命,下頭自不會是忘恩負義的……”
“往年有災民經過,總要鬧出好事來,今歲這十來萬人,竟是沒聽到什麼犯事的信,全託顧通判的福,還把福壽渠給修了,前一陣下了那樣一場雨,放在從前,水都要積得一尺深,如今半點事都沒有……”
“這渠修了這樣久,大家只出了點銀錢糧米,州中連服役的人都不用抽……”
他說著說著,嗓子也有些發澀,卡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道:“怎麼就這樣走了……旁的官,少說也要做三年,做得久的,四年也是有的……這樣好的官,也不曉得被那一處走了狗屎運的地方給撿了去。”
這兵丁年紀不大,性子也憨,又兼此時此狀,人人都憋著一股勁,他索性也不避諱了,說起話來直愣愣的。
許繼宗原本也知道顧延章在此地做的各項事蹟,可無論是見到文書上的奏報,還是聽見旁人的介紹,都不如聽到贛州百姓自己開口講述來得讓他動容。
一時之間,他竟是有種感覺,仿若如果自己生在贛州,也不會想要叫這樣一個官員走掉。
從前聽得人說,親民官做得好了,離任的時候,自會有百姓送匾額、送萬民傘,磕頭送別,許繼宗在宮中數十年,見慣馬屁奉承,見慣虛情假意,只以為那些都是人編出來哄名聲用的,直到如今才真正相信原來那些不全是假話,“父母官”三字,並不是騙人。
他心中正在感慨,卻是忽聽得下頭不知為何,安靜得可怕,連忙探頭看去——原是顧延章已經快到得城門之下。
仿若被神仙施了法術一般,老人、婦孺、壯漢、孩童,都一言不發,拿極可憐的眼神望著城門處,有些實是忍不住,用手捂著嘴,無聲地流著淚,連眼淚都來不及擦。
城門下,顧延章也沒有出聲,更沒有下馬,只回轉過身,對著來給他送別的萬千百姓,躬了躬身。
他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可人群裡頭已是再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陣的哭聲。
正在此時,不知是誰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問道:“官人,您這便是再不要我們了嗎?”
聲音裡頭帶著哭腔,含含糊糊的,話音又悲又痛,聽得人心口一抽一抽的,難受極了。
街道之上,登時哭聲一片,成人壓抑的哭聲,同小孩不懂事的哭叫混在一處,更顯得雜亂無章。
一人跟著喊道:“官人,如今福壽渠還未修完,辛辛苦苦做下的事情,竟是當真不再理會了嗎?”
“通判不在了,誰還會去管安樂廬,這是讓我們這些沒用的乾淨死了得了!”一個老頭半截袖子、半個褲腿空蕩蕩的老頭拄在柺杖上,泣不成聲地哭道。
“官人莫要走了!留在此處罷!”一人叫道。
這一句話,立時引起了眾人的認同,一齊應和道:“官人莫要走了!”
叫聲此起彼伏,比起來除了聲勢,更顯哀傷。
眾人還在哭著,卻聽城門“嗡”地一聲,慢慢開啟,贛州城的官吏們帶著衙役兵丁,從外頭走了進來。
原來他們本是在城外營地處等候著,準備相送,不想等了半日,也沒有見得人車隊出來,又因此處人群太多,擔心生亂,城門已是關了,訊息晚了許久才送出去,使得他們此刻才回來。
“官人莫要走了!留在此處罷!”一人叫道。
這一句話,立時引起了眾人的認同,一齊應和道:“官人莫要走了!”
叫聲此起彼伏,比起來除了聲勢,更顯哀傷。
眾人還在哭著,卻聽城門“嗡”地一聲,慢慢開啟,贛州城的官吏們帶著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