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是靠著強撐在做事,雖說在旁人看來,依舊是條理分明,半點不出紕漏,可整個人的狀態已是當真已是到了極限。
對他來說,其實做事倒不是多辛苦,十分能應付得過來,最大的問題卻是出在情緒上——他時時不是見得傷營之中的傷患,便是出去撫卹陣亡榮烈之士的家屬,或是在外頭情理戰陣,一日十二個時辰,做事的時候對著這些,回到驛站之中,還是想著這些,再康健的人過得久了,也要出問題。
因他身體底子好,其實外頭露出來並沒有什麼不妥當,只內裡一味壓著,才看得不明顯,今次季清菱一來,叫他脫出身來,那從前硬扛著的情緒便再扛不住,和著病一齊爆發出來。
顧延章心志堅定,雖然一時走了岔路,可一旦醒悟過來,慢慢便自己學著調整,要從原來的心境裡脫開來。他原來已是聽得季清菱開導,心中有了譜,病了兩天,此時醒得來,其實已經好得大半,精神更是恢復了六七分。
他睡了足兩夜,除卻發熱,並沒有其餘病症,此時燒一退,又足足喝了三大碗肉粥,力氣也跟著回來了,卻是因為這一場病,難得有了機會,只當自己還是個小兒,賴在床上討要好處。
因聽得要叫人打了水來,給他“自家擦身”,顧延章哪裡肯應,只拉著季清菱的手,道:“清菱,我手上沒力氣……你且幫我擦一擦,我身上黏得很,十分不舒服……”
他把頭歪在床頭處靠著,特轉過一張帶著病容的臉,虛著聲音說道。
見到人這個樣子,季清菱哪裡還能說得出一個不字,等到秋月端了水盆進來,她便將人打發出去,果然擰了帕子要給他細細擦洗。
只照顧病人,卻不是什麼輕鬆事,顧延章是睡了一天兩夜,季清菱卻是熬了一天兩夜,東西也沒怎麼吃,自然有些精力不濟,面上少不得就露出一兩分來,一時睏意上湧,忍不住側頭掩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顧延章看在眼中,也顧不得再腆著臉討要好處了,只皺著眉道:“這兩日只你在屋中看顧嗎?怎的這樣累?”
又往裡頭讓了讓,道:“莫管旁的了,先上來歇一歇,我自己隨意擦擦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