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益怒道:“那等明明是亂民暴動,你偏只要說偶發衝突,是何等居心?”
李平一愣。
吳益便道:“守城兵卒也敢傷,還就這般打得起來,你居然給他們安置了,還尋大夫?這等刁民,不關起來以儆效尤,難道還要供起來,叫州中其餘人去學嗎?!”
李平聽得無話可說。
他在邕州城中也做了許多年的官了,實在知道這一處的民眾,是宜撫不宜壓,尤其眼下交賊就在不遠處,正要傾盡全城之力來守城,何苦要去做這等引民憤的事情——畢竟百姓被壓在城門處,實在也是因為州衙安排不當的緣故。
吳益正要繼續說話,忽然外頭進來一人——原是方才派去找王彌遠的那名差役。
見得對方孤零零一人進來,吳益已是覺得有些不對,問道:“王彌遠人呢?”
那差役面色有些猶豫,又有些古怪。
吳益正在氣頭上,實在見不得人這般樣子,便喝道:“說啊!”
那差役支吾一陣,道:“王軍將說……他眼下有重要軍情在身,事情繁重,便不來了,若是州中有什麼吩咐,打發人同他說,待他騰出手來,必定竭力襄助……”
吳益聽得火冒三丈,多年的養氣功夫悉數毀於一旦,把手上的筆往桌上一摔,倏地一下站起身來,怒道:“就說我有軍情要務,叫他立時給我過來!”
那差役戰戰兢兢,正要說話,門口卻另有一人進得來——是剛剛打發去尋顧延章的差役。
李平見這形勢,哪裡還不曉得出了事,也不說話,連忙悄悄退了出去。
這雜役見得堂中情況,已是知道不好,更是什麼話都不敢說,好容易行過禮,被吳益死死盯著,吞吞吐吐道:“小人半路遇得顧勾院,他說自家有軍情要務在身,要出得城去辦差,請知州有什麼要緊差事,送去城外平叛軍中,自有幾位軍將處置——還說……正將半數平叛軍撤入城中東、西兩門內,已是擇了地方紮營,不多時就遣人將相應圖紙送來,還請……還請知州……知悉……”
吳益面上便如同塗了烏賊汁一般黑,咬著牙道:“就說我此處有要緊軍情,叫他二人速速過來!”
兩個差役心跳得一個比一個快,差點被嚇得發起抖來,總算後來去請顧延章那一個立得穩些,道:“顧官人說,他有差在身,已是去探訪交趾軍情了,一時半會,未必在城中,營中也當是不在,小人……未必尋得過來啊!”
去找王彌遠那一個終於把聲音撿了回來,道:“小的去的時候,王官人同顧官人正在一處,也是這般說的!”
吳益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到底當著兩個差役的面,不好不要體面,勉強把心中的翻江倒海的怒氣給壓了下去,過了好半日,才揮了揮手,把兩人打發了出去,復又陰測測地道:“我就不信……等交賊來了,你們能不回城!”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自己聽,還是說給誰聽,只聽他那口氣中惱意之深,不知道的,還以為顧、王二人比侵犯大晉的交趾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