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撫掌道:“往日看不出來,芸娘雖說身體不太好,這決斷之力,倒是不愧同我一脈相出啊!”
又問道:“依著太后的意思,正著京都府衙擬了章程出來要給獎賞,看芸娘此番年歲,依你來說,是要封號來得好,還是要賜田來得好?”
孫卞想得十分美,一心要好好同妻子商量,給妹妹討個最為出挑的賞賜,腦子裡頭正轉地飛快,不妨卻聽得對面劉氏忐忑道:“官人,此事須同咱們府上沒甚關係,乃是那顧府家的夫人所為……”
劉氏嚥了口口水,見得自家丈夫面上微愣,心中著實有些發虛,趕緊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原是芸娘邀那顧府家的季夫人去金明池踏青……妾身本要相陪,只是實在抽不開身,因想著那季夫人一慣行事得當,芸娘又愛同她在一處待著,我便也沒有攔著……”
“聽聞是回來路上遇的事情,因怕顧副使家的帖子不中用,特借了咱們家的去,其實無論安排也好、行事也罷,咱們家雖也有出力,不過是聽她分派罷了……”
“回得來之後,她還特給家中送了謝禮同歉禮,另又著人去尋了那三家得了咱們名帖的,言說雖是名帖乃是孫家,承情的卻是京畿提點刑獄副使家……”
孫卞那一股子興奮被壓在胸口裡,許多言語正要出口,硬生生被妻子這一番話給堵了回來。
他原想了一通好事,擬要商議,全沒想到會有如此一番變轉,張著嘴巴,臉都麻了也沒能想到怎的回,半晌,只好木然的道:“怎的……竟不是嗎……”
不知為何,那聲音聽上去,足有一絲隱隱約約的可憐。
孫卞心中實在是無比尷尬。
——早前在殿上,自家還誇大海口,直言代家人拒絕封賞,又說什麼此事“只要在場,俱會出頭”,“臣也受之有愧”云云。
搞半天,全是慷他人之慨。
他當時有多慷慨激昂,此時回頭想想,就有多羞惱。
太丟人了!
回頭太后再尋自己議及此事,想來已是在小班朝之上,屆時當著許多同僚的面,說不得必還會有周得昆、朱保石、張瑚等人。
都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己身為當朝宰輔,難道要去學那缸子裡沒臉沒皮的錦魚,將自家才屙的屎,轉頭又吞回肚子裡嗎?!
可這又要怎的才好?
若是堅持己見,要給予薄獎,旁人少不得覺得這個參知政事十分刻薄,可若是要來一個鯉魚打挺,胡『亂』翻身,難免又要給旁人取笑。
換做是其餘軍國大事,孫卞還不會如此糾結,左右為國是不要臉,說得出去,還是一樁美言。今次事情甚小不說,偏又涉及自己利益,倒讓他可憐巴巴地為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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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廂孫卞猶如捱了一頭悶棍,正不知後續該如何收場,另一廂,季清菱卻全不知道自己的此番行事,竟是已經鬧到御前。
她回了府,著人去重新確認了一回得了孫卞名帖的三家人情況,將那一處打理清楚,又打發秋月去孫府幫著奉上謝禮,再問孫芸娘安妥與否。
等到一應事情做完,天『色』早已盡黑。
白日看了那慘狀,她實在不是很有胃口,便叫廚房做了些清淡開胃的來。
等她梳洗完畢,那一廂正好把吃食送過來——原是一碗用澆了滷汁的米粉,上頭又整整齊齊碼了切成細絲的煎蛋皮、滷羊肉、白水羊肉、麻腐雞皮,又有酸缸裡用酸水泡的豆角、薑辣蘿蔔、藠頭,搭上幾片翠綠的青菜葉子,紅的、黃的、白的、綠的各有各的位子,互不打擾,把米粉都蓋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不『露』。
秋『露』在一旁笑道:“廚房昨夜就泡了粳米同細米,本是要拿來做糕點,不想恰遇得夫人沒胃口,正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