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得了人報,此時正好進得門來。
謝圖身上倒是有不少傷痕同淤青,可看起來並不太嚴重,又因他在外頭一向混得厲害,因喝花酒同人爭風吃醋打架的事情屢有發生,時常帶傷回來,是以並不怎麼稀奇。
只這一回他見了親孃,卻是驚惶道:“娘,叫個大夫來……我那根子好似有點不好……”
這話就嚇人了。
謝家只有謝圖一根獨苗,他同原配也沒有子嗣,若是此處出了事,簡直同斷子絕孫無異。
謝母驚得汗毛直豎,立時就遣了人去找大夫。
一府上下被搞得人仰馬翻。
謝圖午間醉酒得厲害,也說不上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把自己恍惚間記得的幾個片段翻來覆去顛倒著說,譬如謝處耘拿豬頭來捂著自己打,又譬如被裴繼安踢子孫根云云。
謝處耘倒是罷了,這一位從小就在街頭巷尾做個混子,打架鬥毆不在話下,可他還提到裴繼安,這一位卻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向走正道,從不惹是生非,叫人如何肯信?
更別提已是睡了大半天,此時的謝圖一張口還是一嘴的酒氣臭味。
醉成這樣,說的話當真可信嗎?
一時之間,便是謝圖的親孃都有些懷疑起來。
等到謝善回來,就把今日同去的伴當叫到一邊問話。
那伴當一向跟著謝圖鬼混,乖覺得很,立時就把白日的事情說了一回。
“是小的不是,因少爺喝醉了,我進得門就扶他坐了下來,屋子裡頭只有那裴家一個小姑娘,正要倒茶,我也不好離得太近,便退到一旁,正逢那謝小哥進來,只招呼了一聲,少爺不知怎的,忽然就爬上得那桌子,搖搖晃晃,從桌子上摔得下來,先砸到交椅上,又跌到地上……”
“小的當即就覺得不好,只是離得太遠,也趕不及去扶,那謝小哥揹著生豬,本也要來幫忙,只才把東西扔在地上,不知為何,少爺卻要滾到那半邊豬身上,還要去搶那豬頭罩自己的頭……”
那伴當口齒清楚,把當時各人的動作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在謝家多年,自然曉得家中規矩。
謝圖暴躁易怒,對下頭人動輒打罵,而謝善雖然面上看起來寬厚,實際上卻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喚,如果撞到他手裡,不知會遭多少大罪。
伴當也不是蠢的,他明白一旦把自己只顧著去上茅房,壓根沒發現前頭髮生什麼事情說得出來,怎可能被放過?
況且那裴家也不是好惹的,又是一門好人,當年裴縣丞還給他們村裡修過橋,後頭這小裴官人進得衙門,也設法給他家減過賦稅。
事情當真鬧得大了,兩家鬥起來,他們倒不怕,自己一個小小的僕役,還不是任人搓圓搓扁?
倒不如咬死了是少爺自己摔的,縱然將來被打被罵,總比吃牢飯好罷?
在謝善眼裡,比起兒子一口咬定謝處耘砸他的頭,裴繼安踢他的子孫根,甚至沈念禾都要踩他的腿,顯然這伴當的言語要可信得多了。
等到幾個大夫從房中出得來,謝家人問及謝圖是不是被人打成這個模樣的,也是個個都說看不出來。
沒憑沒據,此事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晚間裴繼安過來探看,還送了禮物,果然說話與那伴當同個口徑,他坦然自若,還要致歉道:“不曾想竟是在我家中出了這等事,也不知會謝兄會不會有什麼損傷,實在抱歉得很。”
見得裴繼安這般反應,謝善便再無疑心,客客氣氣把人送走不說,又道:“大夫已是看過了,一時之間瞧不出什麼,再過一陣子才曉得,不過看眼下情況,當不會有什麼大事。”
回頭還把謝圖教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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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