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已是把怎麼叫兒子先回家休養,將來再給他安排一個什麼差遣都想好了。
只是耽擱了這兩三年,又有不太好的名聲,將來欲要再進一步,就沒能那麼容易了。
謝母臉上全是淚,哭著把兒子的情況同丈夫說了,又把那兩副開的藥方取了過來,最後哭道:“若是圖兒當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謝家又怎麼辦才好!”
饒是謝善經過許多事,乍然一聽,也是一陣天旋地轉。
人生三大苦,最怕老年喪子。
他這兒子雖然沒喪,卻同死了也沒什麼兩樣了。
謝圖同頭一任妻子尚未有後,今次絕了生育可能,謝家一脈,便就此斷了根。
這可如何是好??
到得這個時候,謝善也再顧不得那許多,叫人把宣縣中的老大夫都請了過來,又去請宣州的。
宣州的如若請不動,就多給銀錢,宣縣的如果叫不動,從衙門叫人去逮也要逮過來。
一時謝府裡頭雞飛狗跳。
那秦大夫回得醫館,連東西都不敢收拾,當即撿了幾樣金銀細軟,同東家告了假,只說家中有事,轉頭就走了、
他倒是聰明,可憐宣縣其他那些個大夫,稍有些名氣的都被強行拖了去謝府,治不好就不給走。
小公廳裡頭當日打人的乃是郭保吉親信,軍營出身,打人那是吃飯的手藝,因得了上頭意思,打起來甚是巧妙。
雖然那謝圖無論腿也好、腳也罷,乃至那差一半才夠二兩的肉,看上去都完好無損,可實際上裡頭早已被打爛,就算將來好了,走起路來也是瘸的,那東西更是再無中用可能。
——連郭家二公子的“便宜”都敢佔,如此腌臢之物,還留來作甚?!
打成這樣,實在大羅神仙都難救。
大夫們再被關著也沒用,眾人商議一陣,實在沒有辦法,倒是有聰明的跑去同謝善道:“謝押司,貴公子這一處再難好轉,不過卻也不是沒有法子——男子七十尚能有育,押司今歲才五十幾許,雄風再起,未必不行啊!”
謝善無可奈何,只好依言而行。
他能再生,謝母卻已經過了年齡,不能再有子息,從外人嘴裡聽到了當日情況,又聽得兒子一番哭訴之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郭保吉乃是一地監司,郭向北是監司的兒子,自然動他們不得,謝母就教唆丈夫道:“此事全是裴繼安同那姓沈的兩人所致,你從前總說裴三好打發,卻不知道你不把他看在眼裡,他卻時時想要算計你——眼下出了這一檔子事想,若非他在後頭吹風打邊鼓,圖兒又怎麼回如此?”
又罵沈念禾:“倒了八輩子黴的掃把精,早知當日就不動那心思去娶她!”
謝善雖也覺得太過湊巧,卻不覺得此事同裴繼安有什麼關係,也懶得理會妻子在此處胡言亂語,只想著等風頭過了,自己先韜光養晦一番。
誰知道從此時起,不知為何,謝家在宣縣就不斷遇得許多問題。
一時是家中的鋪子莫名其妙被人針對,生意一落千丈,一時是修了圩田之後,左右鄰田都沒事,偏就他們那一片不在水源邊上,佃戶們怨聲載道,一個個不肯給這一家做事,紛紛要辭去,哪怕多給工錢也不肯留。
一時是彭莽調職以後,新來的知縣喜歡任用新人,提拔起另一系,打壓謝家,一時又是莫名其妙冒出許多人說那謝善從前佔了自己產業,或是打官司時同自己所要好處云云。
一來二去,短短十餘年,謝善這一門紮根宣縣多年的人家就此日漸衰落,再不復從前,而那謝圖性格本來就暴躁得很,過得兩個多月,傷雖然好了,那右腿卻是果然瘸了,得知自己再不能有後,半點不能接受,越發變得性格乖張,後頭因在街頭鬧事,半夜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