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帕子擤起了鼻涕。
此處庫房乃是倉促而建,一切為著方便建造堤壩同修造圩田,是以略有些陰冷,郭東娘站在原地,邊等弟弟邊把腳在地上跺來跺去,顯然是也是覺得冷。
沈念禾只覺得有些看不過眼,想了想,就把身上的褙子脫了下來,上前幾步,送得過去,笑道:“郭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披一披這衣服——我今日才上身,只穿過這一回的。”
又道:“庫房寒得很,當日我頭一回來,回去險些傷了風,還是小心為上。”
郭東娘連忙推拒道:“這怎麼行,這裡這麼冷,我體格康健不打緊,你一看就是體弱的,比不得我,還是你穿罷……”
沈念禾便道:“我這就出去了,公廳裡還有呢,你若是不喜歡,等出來再還給我就是。”
口中說著,笑一笑,提著燈籠就走了。
郭東娘把那褙子接過,連聲道謝,見得沈念禾對自己笑,一時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那笑同往日爽朗的笑容不太相同,連牙齒也不露,含蓄靦腆得很。
等到沈念禾走得遠了,郭向北就忍不住提點自家姐姐道:“姐,你能不能不要學別人這樣笑,笑得我看著瘮得慌!”
郭東娘啐他一口,道:“我呸,誰笑起來瘮得慌!我看你是欠揍得慌!”
手中卻是抱著那褙子不放。
郭向北走了幾步,身上越發覺得冷,轉頭見得二姐拿著褙子不穿不上身,看了好一會,不由得問道:“姐,你不冷啊?”
郭東娘道:“我自小就不怕冷,只怕熱,況且今日裡頭是裡衫,外頭又套了騎裝,一路跑馬,已是跑出一身的汗水——你忘了小時候娘還說我是小火爐了?”
郭向北正等著她這個答案,聞言大喜,看著姐姐手裡拿著的沈念禾給的褙子,伸手想要去拿,只是從小被打怕了,那手想伸又不敢伸,口中則是道:“姐,你既然不穿,不如給我穿吧?我當真有點扛不住,這庫房怎的這麼冷的!當真見了鬼!”
郭東娘瞪他一眼,道:“姑娘家穿的衣衫,你也有臉要?也有臉穿?!”
話雖是這般說,再怎麼不願意,畢竟是自己弟弟,她還是把那褙子遞了過去,又將他手中燈籠接了過來。
郭向北樂呵呵把那淺青色的褙子罩在身上,雖是小了點,然則兩層布一蓋,果然暖和多了,一時臉上也笑了起來,進得門,有一下沒一下地查庫。
***
且不說庫房之內,姐弟二人在裡頭晃來晃去,晃了半天也沒晃出什麼結果來,隔壁的公廳裡頭,郭保吉卻也尋了過來。
他輕車從簡,不過帶了兩個幕僚,又不曾著人打招呼,更兼平日裡頭出來見下頭人的機會並不多,這小公廳多是從各地縣鎮、縣學、鄉學抽調上來的,以人都走到公廳裡頭了,才堪堪被一個清池縣的小吏認得出來,正要叫喚一聲“郭監司”,被郭保吉做個手勢攔下,示意他過來。
那小吏且驚且喜,連忙上得前來,小聲叫一聲“郭官人”,又急急道:“監司是不是來尋……”
他話沒說完,就聽得郭保吉道:“裴繼安在何處?”
小吏急急道:“裴官人在裡頭——小人帶監司過去!”
一面書,一面已是在前頭帶路。
裴繼安半點沒有準備,可見得郭保吉過來,卻也不慌不忙站得起來行禮。
兩人寒暄了幾句,裴繼安又說了幾句進度,見那郭保吉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兩分,笑道:“郭向北昨日才來,正在熟悉此處環境,此時應當在庫房裡頭……”
郭保吉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應道:“聽聞庫房是謝處耘在管?”
裴繼安點頭道:“處耘管得不錯,下頭管庫一個兩個都服氣得很,少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