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二哥死命攔著,又出頭去勸,才被拿硯臺砸的頭,是也不是?”
陳皇后搖了搖頭,道:“那時垂拱殿中算上黃門也只有幾個人,你二哥不肯說,旁人也不敢說,沒人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她說到此處,面上表情全是不滿,道:“你那……他病了這一場,更是叫人不明白了。”
雖然嘴上說“沒人知道”,可看那陳皇后的表情,分明是確有其事,只是她不好直說而已。
周承順自然聽懂了,頗有些惱火,道:“什麼時候不好找郭保吉麻煩,偏要此時找,怎麼也得把仗打完再說罷?”
臨陣換將是為行軍大忌,哪怕是周承順這樣沒打過仗的,也知道不妥當,周弘殷馬背出身,曾經親自帶過兵,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然而即便這樣,他還是要急著給郭保吉治罪,叫周承順忍不住以為龍椅上那一個病糊塗了。
陳皇后嘆了口氣,道:“倒也不全怪他,聽聞翔慶軍中有些傳聞實在鬧得厲害……”
她並沒有繼續說,而是頓了頓,道:“你二哥向日忠厚,一心只顧著公事,從不掛住自己,明明曉得出頭並無好處,回回都還是忍不住,你平日裡也勸他一勸。”
說到此處,陳皇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她肩膀上的傷口不動時隱隱作疼,稍微一動,就疼得厲害,多半已經淤青了。今日垂拱殿中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若不是她衝得快,將上頭砸下來的筆洗跟香爐攔住,太子傷的就不止頭上這一小塊了。
回想當時場景,天子並無半分精神失常,說話依舊有條有理,甚至動作都不狂躁,可做出來的事情,卻明顯不是正常人所為。
如果周弘殷明顯已經失智,倒是可以想辦法聯合大臣請他退位,左右太子已經管事許多年,熟於政務,不會因為政權急速更迭出什麼亂子,可他眼下這個樣子,倒叫人不好去管。
周承順雖然猜不透母親的心思,能推測出幾分白日間發生的事情,他站了一會,這回倒是又不急著往父親面前湊了,反而道:“二哥一向太過謹慎,想來是怕叫人議論,又拍父皇猜忌,傷成這樣還不許叫醫官,倒不如母后先在此處守著,我出去一趟,將那濟源堂的老坐館帶進來。”
陳皇后早有此意,立時就點了頭,道:“正該如此,此處有我守著,你快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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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順出了宮,一邊打發人去叫大夫,另一邊則是讓人去打聽了一回翔慶軍的訊息。
後頭那人回來的倒是快得很,除了在銀臺司中問到的外州外縣情況,另有近日京城街頭巷尾的議論,說起翔慶軍,十個裡頭有十個是誇郭保吉用兵如神,把西賊打得落花柳水的,居然還有不少說書人不知從哪裡聽來許多故事,改了又改,編了又編,日夜在酒樓、茶鋪裡頭說書,將那郭保吉誇得好似天上下來的武曲星似的,足智多謀,一心為民,甚至將其在宣州的事情都挖了出來。
來人把自己聽來的話略學了學,說什麼的都有,有給郭保吉生造了許多從前名將的事蹟的;也有繪聲繪色,好似自己就在翔慶軍中,看到郭保吉如何新官上任三把火,將原本軍中許多蠹蟲拔出,又巧使計謀,使得三軍煥然一新的,接連勝戰的;甚至還有人說把郭保吉誇成了戰神,說他所到之處,戰無不勝,任官之地,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
這一番褒獎,其中只夾雜著偶然一兩句同天子有關的,甚至還有人斷言若無郭保吉在,翔慶多半再無收回之日,大魏難有安寧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