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來雙戟已然出鞘半寸,卻見自家公子抬手製止:“帶他們認認臉。”
林川解下蟠龍玉佩擲給黑衣首領,“今日所見皆屬絕密,縱是軍師祭酒亦不得透露半字。”
“末將鄭卒開,參見王上。”黑衣人扯下面罩,左頰刀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張文遠握刀的手緊了緊。
這名字他在軍情司絕密卷宗裡見過三次,每次出現都伴著敵國重臣暴斃的訊息。
林川折了段柳枝在掌心把玩:“咸陽暗樁裡有個叫荊軻的遊俠?傳孤口諭,讓他尋個擅築的樂師作伴。”
柳枝突然斷成兩截,“秦孝公的頭顱,孤要趕在桂花開敗前看到。”
“若他能活著回來……”年輕君王將斷枝投入渭水,驚散一池星月,“天機營第十把交椅便是酬勞。”
鄭卒開瞳孔微縮,天機十司自大周立朝便空缺至今,傳說那個位置能調動九州所有暗樁。
待黑影散去,林川忽然問道:“劉季連攻七座邊城了吧?”接過密報掃了兩眼,嘴角勾起冷笑:“告訴韓擒虎,他再守不住汜水關,就自己去給荀禹修王宮。”
河面忽起狂風,捲走後半句低語:“等拿下咸陽,寡人要坐在嬴渠梁的王座上吃炙鹿肉……”
“長安行宮是在舊縣衙基礎上擴建的,只需調整幾處主殿格局就能啟用。不過外城工程若想完全竣工,少說也得耗費年光景。”
工部侍郎擦拭著額間細汗補充道:“眼下各地囚役銳減,怕是要面臨勞力短缺了。”
林川撫掌朗笑:“此乃國運昌明之兆!百姓知法守禮,外城不過錦上添花罷了。”鎏金冕旒隨著他轉身叮噹作響,目光投向殿外綿延的宮牆。
軍情奏報適時響起:“趙大有將軍聽聞蒙遠陣亡,接連五次遞上血書請戰,都被曹帥駁回了。”
“傳孤口諭。”年輕君王驟然轉身,玄色龍紋披風捲起勁風:“未踏破咸陽城門之前,龐卿不得擅離周地半步。”
這番安排實有深意,作為開國元勳中碩果僅存的兩位從龍之將,賈富擅攻而趙大有善守。如今荒地戰局膠著,讓這位擅長城防的宿將留守後方,既能穩固根基又可保全股肱。
“函谷關可有新動向?”林川指尖輕釦青銅獸首案几。
天機閣密探單膝觸地:“王翦這次學乖了,所有軍情都用三重暗碼封鎖,連信鴿腳環都裹了鉛皮……”
君王擺手屏退眾人,獨留惡來張文遠二將。忽然抓起案上輿圖輕笑:“可知何謂天機?此營便是孤掌中觀天下的千里鏡!”待親衛退至殿外,卻見屏風後轉出個窈窕身影。
武曌裹著墨狐大氅款步而來,鬢間金步搖在燭火中搖曳生輝:“公子白日裡五城換美人的豪舉,傳得蒼狼國街巷皆知呢。”
林川拇指暗抵劍鞘機簧,面上卻笑得春風和煦:“美人既入蒼狼宮,何苦來探孤這粗陋行轅?”
“若妾身說……”武曌素手輕解頸間絲絛,雪色裘衣順著肩頭滑落半寸:“願作乾王榻上賓呢?”玉雕般的鎖骨在宮燈下泛著瑩光,眸光卻如淬毒匕首般鋒利。
林川指尖輕叩案几,金錯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魏王剛送來和親國書,姑娘這盤桃花羹,孤怕是消受不起。”玉盞被推至案邊,琥珀色的湯汁泛起漣漪。
武則天眼尾泛起薄紅,纏枝牡丹紋的廣袖拂過青銅獸爐。嫋嫋青煙中,她看著眼前這個連眼角餘光都不曾施捨的男人。
長安城裡多少王孫公子為博她一笑擲千金,偏生這乾宮之主將她的傾世之姿視作草芥。
“君上慎言。”惡來的玄鐵戟在地磚上撞出火星。林川抬手止住近衛,玄色袞服掠過殿中十二道蟠龍柱,玉組佩撞擊聲清脆如碎冰。
他不必回頭也知道,那雙丹鳳眼裡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