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倒流的奇異景象在晨霧中泛著青紫色的波紋,陸墨淵用指尖摩挲著青銅虎符上的裂齒紋路。
周墨羽蹲在糧車旁擦拭著磁石鈴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銅片撞擊聲——那是墨淵每逢面臨生死抉擇時才會擺弄的佔風鐸。
“坎位的地窖裡存放著二十具改良後的連弩。”陸墨淵突然開口,驚飛了落在仲墨蘭藥簍上的夜梟,“勞煩墨商兄帶七個人去佈置絆馬索,要用摻了三道金絲的那種。”
農墨商正在用銀針檢測箭簇上的毒漬,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你想用墨家三疊陣?可那些改良後的機關還沒經過……”
他的話音被木鳶劃破長空的尖銳聲響截斷,符墨田抓著剛做好的機關圖衝進人群:“成功了!按照少主的磁針定位改良後,每隻木鳶能多載三枚火油彈!”他的鬢角還沾著連夜趕製時留下的松煙墨,袖口卻整整齊齊地卷著三道象徵緊急狀態的靛藍色鑲邊。
周墨羽忽然站起身,按住陸墨淵正要發令的手,她指尖沾著的磁粉在對方的腕間畫出一道蜿蜒的銀線:“東南風比預計早了兩刻鐘。”她解下腰間的鈴鐺,系在糧車的轅木上,“讓穆墨水把傷員轉移到震位,那邊樟樹的氣味能掩蓋血腥味。”
當第一支毒箭擦著鞠墨風的發冠釘進土牆時,二十架連弩正發出像毒蜂振翅般的嗡嗡聲。
陸墨淵單膝跪在糧車的頂棚上,看著改良後的青銅望山鏡裡映出七重人影——那些盜匪竟然穿著墨家救濟災民時分發的粗麻短褐。
“放飛青鷂!”他揮動著染血的令旗。
三隻綁著火折的木鳶俯衝而下,精準地點燃了盜匪後陣滿載火油的牛車。
在沖天的火光中,周墨羽突然拽住他的護腕:“看那個戴鹿皮手套的!他揮刀時右肩總會滯後半息——是舊傷!”
陸墨淵反手抽出糧車底部暗格裡的機關劍,劍身彈出的瞬間帶起十二枚淬毒的銅蒺藜。
當劍尖刺入盜匪首領的右肩時,對方藏在牙縫間的骨哨也同時吹響,霎時間數百隻黑鴉從四面八方撲向墨者的陣型。
“是墨家訓禽術!”仲墨蘭揚手撒出驅蟲藥粉,卻見周墨羽解下磁石鈴鐺拋向空中。
陸墨淵幾乎同時甩出纏著銀絲的飛蝗石,兩樣器物在空中相撞,迸發出刺耳的聲響,驚得鴉群像退潮般四散開來。
盜匪首領的青銅面具在打鬥中碎裂,露出眼角熟悉的火焰刺青。
陸墨淵的劍鋒懸在對方喉頭三寸處時突然停住:“三年前新鄭城破時,給災民分發草藥的遊醫是你什麼人?”
回答他的是周墨羽的驚呼。
女子手中的磁石鈴鐺突然指向東南方向,二十里外竟升起三盞繪著玄鳥的赤紅孔明燈——與昨夜盜匪所用的求援訊號形制完全相同。
趁這分神的剎那,首領袖中彈射出帶倒鉤的弩箭,卻在穿透陸墨淵的肩甲前被突然倒流的溪水卷偏了方向。
“坎位!快退往坎位!”農墨商的吼叫聲混雜著機關齒輪的咬合聲傳來。
眾人這才發現那些“潰逃”的盜匪竟然將整個戰場圍成了陰陽魚陣,而陣眼處赫然擺著墨家給災民設計的淨水機關。
陸墨淵忽然將劍收入鞘中,轉而從懷中掏出半枚殘缺的虎符:“墨羽,還記得我們在雲夢澤拆解過的楚軍陣圖嗎?”他蘸著肩頭的鮮血在糧車上畫出蜿蜒的曲線,“煩請墨商兄帶人往乾位投擲艾草,穆姑娘負責震位的磁石排列……”
當最後一道機關鎖釦咬合的聲音響起時,晨曦恰好穿透毒霧,照在倒流的溪水上。
盜匪們驚惶地發現所有機關器械都在逆向運轉,他們精心佈置的陰陽魚陣反而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籠。
周墨羽站在最高處的糧車上撥動磁石鈴鐺,每一聲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