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戰車的碾冰聲刺破雪幕,十二架重弩絞盤在風雪中泛著寒光。
周墨羽拽回被冰面黏住的披帛時,發現絲帛邊緣的墨家暗紋正在褪色——這是墨者特製衣料遇蠱毒侵蝕的徵兆。
"弩車陣左側三十步有車轍錯位。"陸墨淵突然開口,沾著冰碴的睫毛下眸光清亮。
他五指劃過雪地,墨色油脂在掌心凝成簡易沙盤,"楚地巫祝慣用三才陣,但秦軍制式講究九宮格——看那領頭戰車的青銅軛,魚紋逆遊而鱗甲倒生。"
駱墨霜捏碎掌心血玉,龜甲碎片在雪地拼出卦象:"他們在爭指揮權!"她染霜的鬢角突然迸出青筋,"巫蠱咒術與軍陣鐵律相沖,半刻鐘內必生齟齬!"
蕭墨雲突然解開發帶,烏髮間墜下七顆琉璃珠:"夠我在車陣裡跳三支舞。"她舔掉唇邊血漬,耳垂上的墨家機關耳墜咔嗒彈出銀絲,"但需要有人掀了巫祝的青銅面具——聽說楚地巫者見光死?"
"我去。"周墨羽突然將銀絲履浸入墨油,火焰順著冰面蜿蜒成赤蓮,"當年在會稽城扮過巫山神女。"她指尖輕點,披帛上的褪色暗紋突然化作流螢,在風雪中聚成半透明的玄鳥虛影。
潘墨火突然悶哼著撕開臂甲,露出被蠱毒侵蝕發黑的肌肉:"給老子半盞茶。"他竟將青銅戟插進傷口,剜出團蠕動的黑霧,"等那幫雜碎吵完架,爺爺的戟也該渴了。"
當玄鳥清啼穿透弩車轟鳴時,蕭墨雲正踏著琉璃珠在車陣縫隙中游走。
她足尖每次輕點,就有墨家機簧暗器射入戰車榫卯。
第七顆琉璃珠炸開的瞬間,周墨羽的玄鳥幻影恰好撲向領頭巫祝。
"放肆!"巫祝揮動骨杖擊碎幻影,青銅面具卻被潘墨火擲出的黑霧腐蝕出裂縫。
一線天光落在他佈滿咒文的臉上,面板立刻騰起青煙。
戰車陣突然亂了一瞬。
就是這彈指間隙,柳墨林的鹿皮靴已經踩上最後一架弩車的絞盤。
他懷中滾出三枚墨家雷火彈,卻對著車陣後方嫣然一笑:"軍爺的革帶扣反了。"說話間指尖銀針已挑斷弩機保險栓。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裡,蕭墨雲拽著柳墨林躍上殘破酒旗。
下方三個秦軍百夫長正在互相推搡:"是你們楚人先壞了規矩!放屁!
明明是你們故意延誤合圍!"
"該收網了。"陸墨淵突然握住周墨羽的手,蘸著墨油在她掌心畫了道符咒。
當符咒拍向冰面的剎那,提前埋設的墨家機關應聲啟動——那些被蕭雲二人破壞的弩車殘骸竟自動拼接成巨型拒馬,將內訌的敵軍分割成三塊。
駱墨霜的龜甲卦盤突然迸裂:"西北巽位!"她話音未落,鄧墨海已經甩出腰間墨斗。
金線纏住某個正要放冷箭的巫祝脖頸時,潘墨火的青銅戟也到了。
血霧還未散盡,倖存的秦軍突然發現地面在顫動。
那些被雷火彈炸碎的青銅零件,竟在墨油牽引下重新聚合成猙獰的機關獸。
一直沉默的陸墨淵終於開口:"墨家機關,破而後立。"
當第一隻機關獸咬碎敵軍戰旗時,周墨羽忽然踉蹌著扶住冰柱。
她腳踝處的墨家刺青正在滲血——方才維持玄鳥幻影消耗了太多精氣。
蕭墨雲正要攙扶,卻見潘墨火突然紅著眼眶捶打胸口,那身被蠱毒侵蝕的肌肉竟然開始不正常地膨脹
風雪中傳來青銅戟劃破空氣的尖嘯,潘墨火佈滿血絲的眼球倒映著潰逃的敵影。
他撕碎的臂甲下,某種古老的墨家禁術紋路正順著血管瘋狂蔓延。
潘墨火的青銅戟在空中劃出暗紅軌跡,戟刃裹挾的蠱毒黑霧竟在風雪中凝成饕餮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