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銅構件在晨霧裡泛著冷光。
陸墨淵鬆開周墨羽的手腕,看著遠處被藤蔓纏繞的九層祭壇。
三丈高的饕餮紋青銅柱斜插在龜裂的夯土中,斷裂處隱約可見磁砂流動的熒光。
"水位比昨日又降了半寸。"南宮墨商用劍鞘撥開祭壇基座的青苔,露出兩道暗紅血痕,"昨夜有兩撥人摸到東側碑林。"
百里墨田的皮尺突然卡在祭壇裂縫裡。
他掏出磁晶鏡片貼近觀察,鏡面映出遠處山坡上十幾頂暗紫色營帳——那是齊地世家的標誌,帳前青銅戈矛正在晨光裡泛著寒芒。
"墨者集結完畢。"慕容墨海抱著機關弩從碑林轉出來,弩機凹槽裡還沾著未擦淨的磁砂,"但我們的硃砂只夠畫三道防禦符紋。"
爭論在辰時初刻爆發。
當西門墨風第三次拍打鋪著羊皮地圖的石案時,半壺涼茶震翻在標註著"磁砂礦脈"的位置。
"我們西門一脈守著最關鍵的祭壇中樞!"他沾著茶漬的手指戳向地圖,青銅護腕撞得石案火星四濺,"昨夜盜掘者離我們的防禦圈不到二十丈!"
東方墨水將最後三枚磁晶擺在案上:"各脈現存磁砂量都不足兩成。
按損耗速度,明日午時就會"
"那就該讓不重要的區域先停用防禦機關!"西門墨風猛地站起,腰間銅符撞在南宮墨商的劍鞘上,錚鳴聲驚飛了祭壇頂端的烏鴉。
陸墨淵的指尖在石案邊緣輕叩三下。
當青銅護腕第三次撞上劍鞘時,他突然將磁晶鏡片按在羊皮地圖的茶漬上:"西門兄可還記得墨翟祖師在《備城門》裡寫的磁砂配比公式?"
鏡片折射的光斑正好籠罩住整張地圖。
眾人看見茶漬在磁光中顯現出細密紋路——那分明是縮小版的古蹟全貌圖,每處裂痕都與他們爭論的區域嚴絲合縫。
"若中樞祭壇的磁脈斷絕,"陸墨淵用茶壺在紋路交匯處倒下最後半盞冷茶,褐色水流瞬間吞噬了所有光斑,"各位守護的不過是滿地碎瓦。"
西門墨風盯著漫過手指的茶漬,青銅護腕上的饕餮紋突然褪成暗灰色。
他抓起案上三枚磁晶,重重拍在祭壇中樞的位置:"戌時前,我的人會分一半磁砂給碑林防禦圈。"
周墨羽的簪子就是在此時劃破晨霧的。
她扶著龜甲紋石柱喘氣,蒼白的臉頰因奔跑泛著潮紅:"我在西配殿的的排水暗渠裡"話未說完,整個人已往青石板上栽去。
陸墨淵接住她時,聞到了她髮間殘留的磁晶灼燒氣味。
藏在袖中的半塊青銅殘片突然發燙,燙得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排水渠第三塊活磚下。"周墨羽將滾燙的額頭貼在他頸側,聲音輕得像磁砂流動,"墨翟祖師親手刻的《非攻》殘篇,還有"她突然咬住下唇,睫毛掃過他突起的喉結。
當南宮墨商帶人搬開那塊刻著螭吻紋的活磚時,磁砂洪流突然從暗渠噴湧而出。
百里墨田的皮尺在砂瀑中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東北方——正是昨夜盜掘者出現的方向。
"是磁砂自淨機關。"周墨羽靠著陸墨淵的臂彎,指尖在他掌心畫著星圖軌跡,"每日子午二時自動"
她的解釋被突如其來的號角聲打斷。
陸墨淵抬頭看見五隻黑鳶從齊地營帳騰空,在祭壇上方盤旋成詭異的五芒星陣。
懷裡的青銅殘片與周墨羽的簪子同時發出蜂鳴,震得他胸口發悶。
"申時三刻會有雷雨。"北宮墨蘭將龜甲卦象攤在石案上,卦紋裡的磁砂正朝東南方緩慢移動,"震卦主東方有變。"
陸墨淵解下外袍裹住周墨羽單薄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