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半日,姜韶華沒有半點倦色,眉眼舒展,唇畔含笑:“都起身吧!”
“多謝郡主!”這次應聲倒是齊整多了。
盧舍人最是伶俐知趣,轉頭就要吩咐農夫們退下,卻被姜韶華張口阻止:“他們原來做什麼就做什麼,本郡主隨意看看便是。”
盧舍人立刻笑著應下,高聲將郡主的話重複一遍。農夫們便又亂糟糟地回了田裡忙活。
林莊頭是個實誠人,壓根沒留意盧舍人頻頻使眼色,笑著走到郡主身邊,殷勤地說起今年田莊裡的新糧耕種情形。
盧舍人不得不咳嗽兩聲,打斷林莊頭的滔滔不絕:“林莊頭,這些事崔公子自會向郡主稟報。我們去田裡瞧瞧。”
說完,伸手硬扯著林莊頭離去。
林莊頭被拽進田裡了,才反應過來:“對哦,郡主特意來田莊,是瞧崔公子來了。我在一旁定然礙眼得很。”
總算有點數了。
盧舍人心裡默默吐槽,口中低聲笑道:“南陽郡種了新糧,糧食豐收,百姓們不捱餓,能養得起親衛瑩和南陽軍,還有餘力獻糧給朝廷。崔公子要居頭功。郡主特意來看崔公子,可見對崔公子的器重。”
林莊頭也不傻,這幾年郡主時常來田莊,和崔公子時常獨處。這裡有君臣相得,自然也有別的緣故。不過,郡主還年少,崔公子也沒成年,有些事大家都沒說穿罷了。
林莊頭一邊應著,一邊轉頭。
此時將近午時,日頭正烈。站在田邊的一雙少年男女,相對而立,相視而笑。這畫面,賞心悅目極了。
……
姜韶華笑盈盈地看著崔渡。
崔渡也笑著凝望姜韶華。
“一別半年多,你長高了。”姜韶華隨口笑道:“又被曬黑了不少。再這麼下去,這張白淨俊俏的臉,怕是要徹底曬黑了。”
崔渡聳聳肩:“這也沒辦法。整日在田裡忙碌,少不得風吹日曬,再如何保養也會慢慢變黑。”
想當年,他的同窗們個個黝黑,女同學們也不例外。
姜韶華聽的有趣,笑了起來:“曬黑了也無妨,黑一些更顯男兒氣概。”
崔渡理直氣壯地接受了郡主的安撫和讚美:“我也是這麼想的。”
一旁的陳瑾瑜嘴角微微抽了一抽,悄悄衝馬耀宗使了個眼色。馬耀宗心領神會,和陳瑾瑜悄然退開。
至於秦虎孟三寶等一眾親衛,早已各自散開。維持著既能守護主子安危又不影響主子說話的距離。
姜韶華從不在意這等細枝末節。崔渡一開始有些不適應,幾年下來,早就習慣姜韶華身後有一堆親衛相隨。
親衛們不出聲不靠近,就如遠處的莊稼一樣,可以忽略不計。
周圍都是人,在崔渡的眼裡,都是一片灰暗。唯有眼前的姜韶華,生動鮮活,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郡主去京城這麼久,一定發生了很多事。”
姜韶華平日時常寫信回王府,不過,多是寫給陳馮兩位長史,還有親衛營三位統領和南陽軍的於將軍。說起來,倒是從未寫過信給崔渡。
崔渡也沒什麼怨懟不滿。他是王府屬官,是郡主的臣子,論私人情誼也有那麼一些。不過,離他真正想要的還隔著遙遠的距離哪!
“確實發生了不少事。”姜韶華挑一些能說的說了,譬如和王丞相的數次較量,譬如和鄭太皇太后的親近,再譬如得了天子信任等等。
崔渡聽得專注,不時讚歎一聲:“郡主真是厲害!”
“郡主好生凌厲威武!”
姜韶華被贊得笑了起來:“也算不得如何厲害。說到底,無非是仗勢欺人借力打力左右周旋。更重要的是,南陽郡糧多兵多,我有足夠的資格和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