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裡,姜韶華和崔渡四目相對。
距離上一次相見,已經悄然過去兩個月。這兩個月來,姜韶華忙著巡查軍營巡查安頓的饑民,順便還處置了一個趙主簿。崔渡也沒閒著,又教出了一撥前來田莊培訓學習的農夫。
別人不知就裡,唯有他們兩人對彼此間的尷尬微妙心知肚明。
“郡主別惱了。”崔渡上前兩步,主動打破沉默:“我的出身來歷,這世間唯有郡主知曉。我的性情脾氣,郡主也最清楚。一時胡言亂語,郡主別放在心上。”
姜韶華看著崔渡坦然認錯的俊秀臉孔,沉默片刻道:“也不全是胡言亂語。”
崔渡眼睛悄然亮了一亮,卻沒再說什麼。
便是在後世,談及這等敏感話題,也是大忌諱。大梁是等級森嚴的封建朝代,姜韶華承襲了祖父的爵位,也就是大梁藩王,有些事放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一旦訴之於口,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他吃了一回教訓,現在也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姜韶華看崔渡一眼,隨口扯開話題:“你怎麼忽然來博望縣?”
崔渡咧嘴一笑:“郡主第一次寫信給我,我一個激動,就忍不住來了。”
姜韶華失笑:“南陽郡新糧大豐收,一半都是你的功勞。本郡主寫信褒獎你一二,也是應該的。”
那怎麼能一樣。
崔渡笑道:“對郡主來說,這是對臣子的褒獎。對我來說,意義不同尋常。我一個按捺不住,就來見郡主了。”
姜韶華:“……”
很難想象,前後兩輩子加起來近三十歲的男子,會有這般清澈又熱忱明亮的眼神。
姜韶華難得有些微妙不自在,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你來南陽郡三年多,一直待在田莊裡忙碌。這回難得出來,正好休息一段時日。順便陪本郡主一同巡查。”
崔渡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各縣土壤氣候不同,耕種情形也各自不一樣。我正好做個檢測。”
“明天我要進礦山,你也一同去。”姜韶華道。
崔渡對政治確實不敏感,壓根不知郡主這一舉動代表的信任和器重,爽快地應了。
姜韶華見崔渡這般坦蕩,不由得一笑。人和人相處,既有眼緣,也要看彼此性格是否投契。
崔渡從天而降掉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似乎就註定了她和他之間牽扯不斷的緣分。這三年多來,她對他當然一直都是不同的。
崔渡的能耐本事當然是一個重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在他面前,她能卸下郡主的身份,就像一個尋常少女。
事實上,他口中尊稱郡主,態度卻磊落坦蕩,既不卑躬屈膝,也不阿諛諂媚。這樣的態度,讓人十分自在。
“對了,我還有一個好訊息稟報郡主。”崔渡興致勃勃地說道:“這兩年來,我一直在進行麥粟稻豆的品種改良。北方缺水,種植水稻不易,豆種進展也緩慢。麥和粟倒是都有收穫。”
姜韶華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招呼崔渡坐下細說。
糧種改良是個技術活兒。崔渡一點都不藏私,細緻地和姜韶華說了。姜韶華聽懂得不足一成,不過,她很有耐心地聆聽,並不打斷。
崔渡說得口乾舌燥了,姜韶華很順手地拎起茶壺,為他倒了一杯茶。崔渡也很順手地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請郡主再來一杯。”
姜韶華失笑,也不和他計較,為他又續了一杯茶。
崔渡喝完茶水,潤了嗓子,又說了半天。
姜韶華聽完後若有所悟:“所以,明年開春,就有全新的麥種和粟種了?”
崔渡笑著應是:“這兩年大旱,又鬧蝗災,整個北方都缺糧。南陽郡全郡推廣新糧,田裡種的都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