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驚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他為主子趕馬車二十年,不客氣不誇張地說一句,平日只管橫行。今日這般窩囊溫吞,還是第一回。
丞相大人為何忍了這口閒氣?南陽郡主就這般厲害,連丞相大人都要避其鋒芒?
“快去!”馬車裡傳出的聲音帶了幾分不快。
車伕迅疾回過神來,低聲應是,另外找了個空地,將馬車停下。然後恭敬地開了車門。
一身官服的王丞相,神色如常地下了馬車。等在一旁的張尚書,咳嗽一聲,湊過來拱手寒暄。
王丞相略一點頭,和張尚書並肩同行。
張尚書看一眼不遠處明晃晃帶著南陽王府標記的馬車,心中湧起怒意,壓低聲音道:“這位郡主,行事太不講規矩了。”
王丞相聲音淡漠:“她一個小姑娘,就不講規矩,我們這些老臣,又能如何?”
張尚書啞然無語。
誰能想到,最大的劣勢竟變成了姜韶華的優勢。倚老賣老算什麼,恃小生驕才更難對付。
“今日大朝會,難得就要由著她一個女子進金鑾殿?”半晌,張尚書又擠出一句。
王丞相心裡也不痛快,面上卻半點不露,淡淡道:“太子殿下已經首肯,我等做臣子的,也沒什麼可反對的。”
這才是重點。
說到底,這是姜氏天下。即將坐龍椅的太子姜頌,對姜韶華這個堂妹處處照拂。做臣子的,暗地裡可以使絆子,明面上還能和太子對抗不成?
也可見姜韶華的狡詐之處。進了京城後,時時處處以鄭太后和太子為先,將這對祖孫都哄得昏了頭。現在背靠著這兩棵大樹,王丞相確實一時奈何不得。
這筆賬且先記下,日後慢慢再算。張尚書撥出一口悶氣,隨著王丞相進了金鑾殿。
此時,殿內已來了諸多臣子。眾臣脫下素衣,換上官服,面色肅穆,靜靜等候。
和藩王們站在一處的南陽郡主,就如一片森嚴的樹林中開出的一朵鮮花,格外引人注目。
吃過大虧的武安郡王父子,目光沉沉地盯著姜韶華,卻未出言。像東平王這等圓滑老道的藩王,更不會去招惹這朵扎手的鮮花。
姜韶華就這麼氣定神閒地立在金鑾殿,且位置極為靠前。無言又霸道地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王丞相和張尚書一進殿,原本安靜的文武百官們立刻紛紛拱手。
王丞相神色溫和,和眾人寒暄。甚至還主動和姜韶華打了招呼:“郡主今日倒是來得早。”
姜韶華微微一笑:“我生平第一次參加大朝會,心裡激動得很,今日早早就來了。年少淺薄,讓王丞相見笑了。”
王丞相呵呵一笑:“郡主聰慧過人,冷靜果決,巾幗不讓鬚眉。年少淺薄這四個字,和郡主扯不上半點關係。郡主太過自謙了。”
“王丞相如此盛讚,我就厚顏領受了。”姜韶華扯了扯嘴角。
背地捅刀子,當面笑眯眯。這是混跡朝堂最基本的技能和修養。
之前撕破臉皮十分難看,現在縫補縫補,臉皮可不就又回來了?
眾人看在眼裡,心裡再次警醒。王丞相年過六旬,縱橫朝堂幾十年,有這等城府涵養半點不稀奇。這位南陽郡主才十三歲,竟也有這等城府心計,著實厲害了得。
“太子殿下駕到!”
一聲高呼,眾臣立刻肅立拱手:“臣恭迎太子殿下。”
姜韶華的聲音也混在其中。最妙的是,百餘個男子聲音,竟沒能壓過她清亮悅耳的聲音。第一個傳進太子殿下耳中。
依舊穿著素衣孝服的太子殿下,目中閃過一絲笑意。
太子殿下身後的伴讀少年們,各自抬眼去看南陽郡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