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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立威(二)

巨大的威壓撲面而來。

唯有身在其中,才能體會到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勢。

張尚書現在進退兩難。要是低頭退讓,那以後自己這個吏部尚書,就沒了威信,隨意任天子左右擺佈。

不低頭,就這麼僵持著,又該怎麼收場?

關鍵時候,還是戴尚書心軟,站了出來,為張尚書打起了圓場:“張尚書今日實在是犯了糊塗。滿堂朝臣,皇上想用何人就用何人,哪裡輪得到一個臣子置疑。”

“再者,錢御史是自己放話要辭官,皇上只是恩准罷了。又不是皇上要罷他的官!張尚書怎麼還在這兒和皇上較上勁了?”

“還不快領了差事!”

姜韶華對著年已七旬的四朝老臣戴尚書倒是很客氣,微微笑道:“戴尚書既出面說情,朕今日就給戴尚書一個面子,不再追究此事。張尚書,快接了差事吧!”

再不順勢下臺,今日就要被徹底揭了老臉了。

張尚書撥出一口濁氣,拱手領命:“臣遵旨!”

大朝會散後,張尚書面色如常地退出金鑾殿。戴尚書年邁腿腳也不甚利索,慢悠悠地走在張尚書身後。

走到宮門外,戴尚書很自然地上了張尚書的馬車。

六部衙門離皇宮近得很,馬車行得再慢,一炷香的時間也就到了。

戴尚書瞥一眼面沉如水的張尚書,忽地問了一句:“張尚書,現在是什麼年月?”

張尚書眉頭皺了一皺,語氣不太暢快:“原本是太和三年,新帝登基,現在是昭平元年。已經換了天子換了年號,這等事人人都知道,何必拿出來點我。”

戴尚書眉頭動了一動,深深看了張尚書一眼:“你心如明鏡,什麼道理都懂,算我多嘴了。”

張尚書被噎了一下,對著戴尚書又撂不了臉發不出脾氣。

論官職,兩人平級。論資歷,戴尚書入朝比王丞相還早,在官場屹立四十多年,是四朝老臣。再論私交,兩人同是丞相黨,平日來往也算密切。哪怕現在政治主張不太相同,也比旁人親近。

張尚書彆扭了一會兒,低聲道:“今日在朝上,多謝你替我解圍。”

戴尚書嘆了一聲:“也解不了幾回啦!我這把年紀,總不能一直佔著位置。趁著皇上還肯給老臣體面,過個一年半載我就主動告老致仕。”

又是一語雙關話中有話。

皇上現在願意給老臣體面,那是因為皇上剛登基,要穩住朝堂。等過幾年,皇上坐穩龍椅了,老臣再不識趣仗著資歷倚老賣老,可就沒什麼好下場了。

張尚書不是不懂,卻彎不下腰低不下頭,更不願鬆手,時不時地和天子較勁。那個錢御史敢在大朝會上蹦躂,背後是誰使的力,別人不知,戴尚書又豈會看不出來?

只是,戴尚書這一番勸誡,張尚書壓根就聽不進去。

張尚書左顧言它:“戴尚書老當益壯,再做年刑部尚書也能撐得住。”

戴尚書心裡暗歎一聲,順勢轉移話題。

……

錢御史當日就“辭官”,成了新帝登基後被髮落的第三個官員。

錢御史一走,御史臺便多了一個官缺。在吏部候補官缺的大有人在。按著以前的慣例,想補七品御史官缺的,少不得要去吏部“走動”一二。

戶部油水多,卻又不及吏部,原因就在於此了。

戶部官員層層剋扣索賄,只要嚴查賬目,便很容易抓到把柄。吏部跑官,暗中送禮賄賂的手段花樣繁雜,很難徹查清楚。

譬如以遠低於市價的價格,轉讓一處田莊或商鋪。又或者用高價買一副吏部官員的字畫之類。這等事進行得隱秘,要怎麼查?

便是查出來了,又該以什麼罪名去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