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風塵僕僕的宋統領,大步邁進了昭和殿,恭敬地拱手行禮:“皇上,末將幸不辱命,帶著逆賊的人頭回來了。”
姜韶華沒急著去看三個木匣子裡的逆賊人頭,笑吟吟地上前,扶起宋淵:“舅舅一路奔波辛苦了。”
私下裡親暱的稱呼一入耳,宋淵心頭一熱,低聲應道:“末將為皇上分憂是應該的,半點不覺辛苦。”
怎麼會不辛苦?
一路隨大軍行軍,走了一個多月才到豫州。安頓幾日便開始打仗,中間真正的戰事倒沒花太多時間。活捉鄭宸砍了他的首級之後,隔日就快馬回京。回來的時間,比去的時候快了一倍還要多。
不過,能早一日到京城,都是好的。
姜韶華知道宋淵的脾氣,再累再辛苦,在她面前也不會說。笑著催促:“舅舅先去安頓休息,明日朕再細細問你豫州戰事。”
宋淵應了一聲,留下三個木匣子,便告退離去。
姜韶華的目光,飄了過去,似在斟酌思慮先開哪一個。
陳舍人自告奮勇:“皇上,臣來開木匣子。”
“不用了,”姜韶華淡淡道:“朕自己來開。”
鄭宸已經死了,前塵舊事都已成雲煙,一個人頭而已,還不至於令她進退失據。
姜韶華上前,先開了第一個匣子。
巧得很,第一個匣子裡的人頭,就是熟悉的臉孔。
宋淵當日那一刀,砍得果斷利索,又及時以生石灰炮製過了。人頭儲存得頗為完整,透過僵硬冰冷的面容,似能看到鄭宸臨死前的驚駭和不甘。
姜韶華看了片刻,又開了第二個木匣子。這裡面放的是趙武的頭顱。趙武被左大將軍一刀劈成了兩半,人頭是拼湊起來的,怪異且猙獰。
陳舍人看一眼,胃裡有些不適,悄然轉頭乾嘔了一聲。
姜韶華面不改色,又開了第三個木匣子。
陸成死在城牆上,到底是死在朝廷手裡,還是死在鄭宸趙武的暗刀之下,已經是個謎。姜韶華也沒有追根問底的興致。總之,陸成死了就行。
陸成被放在棺木裡下葬,後來被掘了墓,割了頭顱。所以,這顆頭顱已經腐爛了不少。
陳舍人一個沒忍住,捂著嘴退了出去。
姜韶華眉頭都未動一下,叫了秦虎孟三寶等親衛過來:“這三個人頭,一併送去刑部。令刑部立案,以叛國重罪處置陸家趙家。”
陸成趙武死了不算,還得抄家滅族,以示朝廷法度威嚴。
秦虎等人拱手領命,將木匣子重新裝好,拎去了刑部。
新上任不久的刑部尚書楊尚書,肅容接了三個木匣子:“請代本尚書回稟皇上,刑部一定儘快立案判案。”
……
景陽宮的鄭太皇太后,很快收到了訊息。
鄭太皇太后打發趙公公去請天子過來說話。姜韶華忙完公事,直至傍晚才來。
鄭太皇太后從前飛揚跋扈頤氣指使,如今通通收斂,和姜韶華說話語氣溫和,有商有量:“韶華,哀家知道,鄭宸犯了大逆不道的重罪。不過,他已經死在宋統領手中,頭顱也被割下帶到京城了。”
“屍首是沒地方可尋了。這顆頭顱,還是送回鄭家,讓安國公悄悄準備一具薄棺木,放一身衣服,好歹入土為安。”
姜韶華拿捏起鄭太皇太后來,輕車熟路,先是一臉為難,然後是長長嘆息:“祖母,朝堂眾臣都看著,朕一次又一次地施恩鄭家。失了天子的雷霆威勢,朝廷法度又被放在何處?”
“朝臣們或是心中不服,或是心思浮動,日後犯了大錯,以鄭宸之事和朕掰扯,朕要如何回應?”
“難道朕要說,在朕這裡,鄭家地位超然,